第七章(1 / 2)

是夜,涼如水。

吱呀吱呀,是窗戶乘著夜風嬉鬧的聲音,絲絲涼意悄然侵入屋子,盤桓一陣後盡自散去。隻留下桌上燭火搖擺不停,忽明忽暗。

吱呀——

又是一聲,房內靜了下來,也是這一聲,無意中驚醒了尚在睡夢中的人兒。

她似乎睡了很久……

緩緩睜開久閉的眼,燭火的微光在眼前暈開,一圈一圈……眨一眨,再眨一眨,直到眼裏最後一絲朦朧也消失不見,她才坐起身。

「羽淵?」她輕聲喚道。

少年突然出現,站到床尾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特意留出床頭大片空隙讓光亮可以暢通無阻的到達她身邊。他的刻意而為,換來她唇畔一抹淺淺的笑意。曾幾何時,他的一舉一動裏也有了替她考慮的一麵?

隻是其他時候……她環視屋子裏的擺設,唇邊的笑隱沒。為了趕路,這幾日不得不餐風飲露,居於馬上。如今他竟然找店家投宿……

「這是哪裏?」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成渝客棧。」

果然啊,他又問都不問她一聲就擅自做了決定。

她依稀、仿佛記得自己說過隻睡了一會,這一會卻直接讓她來到了成渝。心知是他搞的鬼,也隻能暗自歎氣。別人家會有這麼膽大的侍從麼?不但從不對主人用敬語,還會擅自做主點主人的睡穴……

「我睡了多久?」

「十二個時辰。」他看了她一眼,驀而說道:「今日華府去了兩個人。」

沒頭沒尾的,她卻是聽懂了。

「羽淵。」她看向他,輕輕地,輕輕地,語調輕柔無比:「你有沒有告訴那兩人我們就在客棧裏?」不用猜她都能知道他的回答,可人總是要抱有希望的。

「沒有。」

可惜,希望拒絕投懷送抱。

「那你有沒有留下任何表明我們就在客棧裏的記號?」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

「沒有。」

這下,徹底和希望說再見。

幹脆利落的回答,令她無言以對。

唉唉唉……

罷了罷了,早知他的性子如此,現在才說受不了,是不是晚了點?

「還有一日便是重陽……」她嘴裏盤算著,一邊移到床緣,四處尋找鞋襪。「華家情形如何?」

她這裸足的習慣究竟是哪裏學來的?

見她坐在床邊赤著一雙玉足晃來晃去,他攢眉一語不發,蹲下身拿起塞在繡鞋裏的白襪替她穿上。在他的印象裏,女兒家的腳應是最隱秘,隻有父母和丈夫才能碰觸的地方。可這樣傳統的認知在遇上了花家三姐妹後,全都成了笑話。

穿裏衣,光腳丫子之舉,比比皆是。除了他這外人不能接受外,花府上下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起初還以為是她們年紀小又自幼無母無人教導,時間久了才明白,這些女兒家該懂的道理她們都懂。可懂歸懂,遵不遵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們根本不在乎。

穿戴妥當,頭也不抬他又退回床尾。

「十日前華家封府,但之後仍有不少人打著助拳的名義進了華府。」其中就有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花家大小姐。

「我看生死決鬥是假,下帖之人是為把華家與華家有關的人一網打盡才是真。」偏偏有些自認正義之輩不請自來,結果出名不成,還把命都搭上了。站起身,她摸了摸一整天沒有得到補充的肚子,好餓。「華家呢?」

一個油紙包遞了過來。

打開,是一隻油光透亮,個兒有些發育不良的小小烤雞。摸上去尚有絲暖意,顯然是他回來時,不知道從哪裏順手牽來的。

「除了一個半死不活,其他人無恙。」前者說的就是那華家二子華睿允。被人救回時手腳被利器斬斷,致使失血過多,一口氣隻出不進,現總算借著靈藥保住了一條小命。算是活著吧,他自認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卻也知道那樣苟延殘喘的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