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在十三歲那年死去,但我的記憶卻是我被警察解救出來後,在醫院裏醒了過來。我的父親在我母親死後就開始變得歇斯底裏了,有時候我懷疑我的母親就是被他害死的。我的父親被判了刑,我靠著眾多好心人的救助獨自生活。我的身體漸漸得到康複,但我心裏卻永遠忘不了被鐵鏈鎖住囚禁在暗室裏的那十三個月,忘不了父親每次喝完酒都要瘋了樣毆打我。他用毛巾塞住我的嘴巴,用煙頭燙我的胳膊,我要發出一點叫聲,他便對我拳打腳踢。我在那間暗室裏,像條狗一樣成天趴在地上,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十三個月不見陽光,吃喝拉撒都在那間小房子裏,連一次澡都沒有洗過,我現在甚至還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臭味。""後來我離開老家上了大學,我發誓這一生我都不會再回到那間讓我屈辱的地方。父親在牢裏呆了兩年後已經出獄,他經過治療似乎正常了許多,還給我寫了一封信,信中對自己犯下的罪孽進行了懺悔。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如果他那時站在我的麵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刀子刺進他的心髒。""我發誓要斬斷自己與過去的所有聯係,事實上我也真的做到了,直到大三那年,有一次,我買了件新衣服,在鏡子前照了半天,我忽然發現,我居然長得跟父親是那麼相像。那一刻,我幾乎絕望了,我可以斬斷與過去的所有聯係,但我斬不斷血液裏流淌著父親的血,沒法改變他是我父親這鐵一般的事實。他像個不散的幽靈,將一生都在我的生命中徘徊,成為我一段永不會醒來的夢魘。""後來在我的生活裏又發生了兩件事,它們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也改變了我的模樣。"那兩件事是什麼呢?其中一件當然就是那個秋日夜晚在影樓外麵發現那個女人的照片。那女人是如此美麗,即使你窮盡世上最美麗的詞藻也難以形容。她的周身被一層氤氳的氣息籠罩,像中秋的月華溫柔地縈繞在周身,冷冷的,帶著些妖冶的嫵媚。蘇河簡直迷上了她,從此後,她便成為她夢裏的常客,每一次,她都會微笑著對她說:"你也會成為像我一樣的女人。"另一件事是什麼呢?那跟美國一個叫麥克·傑克遜的歌星有關。蘇河有一次看本娛樂八卦雜誌,看到一篇文章裏說傑克遜之所以不斷地整容,甚至漂白自己的膚色,是因為他的幼年曾遭到父親的猥褻,因而成年後,他想竭力擺脫開自己身上父親的影子。
這篇文章觸動了蘇河,我為什麼不能像傑克遜那樣改變容貌呢?
蘇河淒然一笑:"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和照片中的女人一模一樣了。我在三年的時間裏進行了至少八次麵部整容手術,如果你們誰對自己的容貌缺乏信心,我會把我的整容醫生介紹給你們,他的技術可以令你非常滿意。現在,我徹底擺脫了父親的影子,我想,我想永遠像其他人那樣,快快樂樂地生活。你們明白嗎,當我改變了模樣,我真的很快樂,我再不對任何人提及我的過去,也沒有人會再把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跟我聯係起來。我以為我的快樂會永遠延續下去,特別是在這裏遇到了童昊,我感覺到我離那個女人又近了幾分。如果童昊還在的話,我想我就要變成夢中的女人了。"眾人恍然大悟,但對於這故事背後的一些事情,卻都唏噓不已。
"快樂!"秦歌麵色沉凝,嘴裏重重吐出這兩個字,他盯著蘇河,好像解開了心中沉積許久的一個鬱結,但為什麼他的神情沒有一絲輕鬆。
"現在已經證實照片上的女人不是蘇河,但是,另一些問題又擺在了我們麵前,照片上的女人究竟是誰,童昊為什麼會有她的照片。"這個問題當然也隻有蘇河知道答案。
她將童昊昨天下午在酒吧跟她講的事情說了出來,冬兒與那幾個模特兒小姑娘簡直聽得癡了。她們原本以為那些淒婉美麗的愛情故事隻能發生在小說和電影裏,沒想到發生在自己身邊人身上的故事,比小說與電影裏的更癡情浪漫。
秦歌聽罷點頭,將另一份報紙取在手上:"這跟報紙上提到的童昊的死亡很吻和。報紙上說童昊臥軌自殺,現場留下一份遺書,裏麵詳盡地講述了自己悲痛愛人的死去,無意獨自活在這世上,所以才會去另一個世界與她相聚。"冬兒與幾個模特兒小姑娘幾乎就要為童昊的癡情落下淚來。
"現在問題基本上都已經清楚了,但還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凶手到底是誰。"秦歌將手中最後一份報紙舉了起來,"我這裏還有最後一份報紙,報紙上的新聞跟誰有關,我想不用我再多說,大家都能猜到了。"大家的目光一齊落到了雷鳴身上,他雖然閉著雙眼,但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成為了事件的主心。他長長地歎息一聲,睜開眼,麵上已經沒有了適才桀驁不馴的神情:"看來這裏每個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就隻剩下我。我想不明白,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是凶手,而且,童昊真的是被我挾持到了那祭台之上。"語驚四座,大家雖然心裏都已經有了些預感,但雷鳴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讓人吃了一驚。他這樣說,其實就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是殺死童昊的凶手。
秦歌似乎也怔住了,他盯著雷鳴,有片刻竟然說不出話來。
"昨天下午我一直在暗中盯著童昊,他跟蘇河進了那間酒吧,我就在酒吧外麵呆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他們出門,我就跟在後麵。後來,童昊又回去那家酒吧,我在他出門的時候上前攔住了他。""然後你強行將他帶上了祭台。"秦歌道,"我們這些人裏,隻有你跟我去過那祭台。"雷鳴目光裏帶上了些譏誚:"為什麼我一定是強行將他帶上祭台?就算我比他要強壯許多,但我又怎麼能在那麼短時間內將他製服,除非將他打暈。"他忽然苦笑一下,"電影電視裏倒是常見一巴掌就能把人煽暈過去,但現實裏真能做到的有幾個人?"秦歌點頭:"但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可以讓童昊丟下蘇河,乖乖跟你到祭台去。"雷鳴沉默了,他疑惑地盯著秦歌,好半晌,才有些泄氣地道:"我覺得我好像上了你的當,再或者,你手上的報紙根本就和我沒任何關係。"這回秦歌微微一笑:"看來這事情再想瞞你也瞞不下去了。"雷鳴表情變得僵硬,他足有半分鍾的時候瞪著秦歌不說話,好像既懊喪自己居然鑽進了秦歌的圈套中,另一方麵,又對秦歌暗生欽佩。
"我確實根本沒有看到關於你的新聞,但我想,既然其他人都有這樣一張報紙,你一定也不例外,所以,如果我在手中多拿一張報紙,你一定不會懷疑,特別是有了前幾張報紙的鋪墊。"秦歌搖頭道,"我的本意隻是想知道一些跟你有關的事情,但卻沒料到,你會這麼坦然。這樣也好,我們都可以省不少時間。""你今晚比一個碎嘴的老太婆還要囉嗦,如果到最後你連一個凶手都找不出來的話,那豈非是件很沒麵子的事。"雷鳴狠狠瞪著秦歌,"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問我整個下午以及晚上那麼長時間都做了什麼,我如果編造一個故事一定瞞不過你,所以,我還不如索性把真話說出來,這樣,也許我還有機會。""你要的機會是什麼?"秦歌問。
"排除自己的嫌疑!"雷鳴重重地道。
這回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就連滿臉沮喪垂頭喪氣的鍾震宇都露出詫異的神色。剛才雷鳴已經承認是他帶童昊上了祭台,這會兒又說要排除自己的嫌疑,難道他知道秦歌沒有那張刊載他死亡消息的報紙,想為自己狡辯,還是他真的不是凶手?
"你親口承認是你帶童昊到祭台上去,如果凶手不是你,難道是童昊自己找把刀捅進自己的心髒?"秦歌道。
"難道我帶童昊上祭台就一定得殺死他嗎?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還是要說,我確實想要殺死他,我這趟出門遠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他。我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很久,昨晚我終於獨自麵對童昊了,而且,我要殺死他,簡直易如反掌。""那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來排除自己的嫌疑。"秦歌說。
雷鳴猶豫了,似是心裏有一個難解的鬱結,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重重地歎息一聲:"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你剛才不是問我用什麼辦法可以悄無聲息地帶走童昊嗎,現在我告訴你,我隻跟他說了一句話,他便乖乖跟我走了。""一句話?"秦歌詫異地道,"什麼話能有這麼大的魔力?""那句話不僅可以讓童昊跟我走,而且還能讓你明白我這麼做的原因。但是,我也知道,我說出這句話的後果,因為你一定會刨根問底,如果那樣的話,我就沒有再為自己辯解的必要了。""難道你還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人知道?""每個人原本都有秘密的,但今晚這些秘密都被你連根挖出來,雖然這對你破案至關重要,但你覺不覺得這樣未免殘酷了些。"秦歌低頭,沉吟一下,正色道:"我這樣做還另有目的,它關乎我們這裏每個人的生命,所以,就算再殘酷十倍我也還會這樣做。"關乎所有人的生命,難道情況真有秦歌說的那麼嚴重?所有人心裏都狐疑不定,但雷鳴很快便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他頓一下,接著道:"我在酒吧外麵攔住童昊,我隻跟他說了一個人的名字,並且告訴他我跟那個名字的關係,他立刻就跟我走了。""誰的名字?"秦歌知道這時候得配合雷鳴適時地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