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和雷鳴潛伏在街道邊的陰影裏,高牆大院的正門就在他們前麵不遠處。在這阿絲鎮上,能擄走冬兒等人的,隻有阿郎教主和他的自衛隊,冬兒等人現在肯定就在這大院裏麵。大院秦歌曾隨高橋進入過大院,裏麵除了一排青磚黑瓦的平房與兩邊的廂房,便隻有前後兩個院落。阿郎教主在後院種了些菜,閑暇時便在菜畦裏除草,在老樹下喝茶。如果不知道阿郎就是阿絲教教主,你會把這裏當成一個普通的人家,從那裏你看不出任跟血腥與暴力有關的跡象。
但秦歌沒有忘記,後院菜畦後麵還有一道矮牆,矮牆後麵林木高大茂盛,那裏才是阿絲鎮正正核心所在。那些神情呆滯的自衛隊成員,必定群居在那裏。如果冬兒等人被擄在這大院裏,那麼,也必定被關押在那個地方。
"要救人,我們為什麼不繞到後麵去?"雷鳴低聲問。
"阿郎教主行事神秘莫測,越是這樣的人越危險。我們救人,一定要避開他。"秦歌看雷鳴還不明白,便再解釋道,"現在鎮上的人都在祭台等待教主,他必定很快就會帶著自衛隊的人到祭台去,我們等他們走後,這大院裏沒多少人了,再進去救人,這樣勝算可能會多一點。"雷鳴點頭,過一會兒又道:"這阿郎教主為什麼要擄走我們的人?"秦歌擔憂地道:"隻怕這跟那什麼祭神大典有關。但祭神大典應該在後天開始,他們這時候便擄走冬兒他們,難道是因為那些患病的人?""我們跟祭神大典有什麼關係?"雷鳴不解地道,"我們不是阿絲教的人,甚至連他們的神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由我們決定。"秦歌無奈地道,"在一些宗教裏,常會有一些在我們看來莫名其妙的教規,還有些秘不宣人的儀式。特別是像這些邊遠地區的巫教,它們的產生和延續都帶有很大的詭異色彩,教裏的教規和儀式更是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說的是修道之人成仙的事。道教成仙必經五獄的考驗,如果他自己不能忍受這樣的痛苦,必須找五個有罪的人替他受苦,那五個有罪的人必須分別死於寒冰獄、火坑獄、抽腸獄、剜心獄和拔舌獄。而我們現在麵對的這個阿絲教,據說後天的祭神大典過後,傳說中的阿絲大神便會重新複活,這跟成仙其實也沒多大區別了,所以,他的儀式中必定也有駭人聽聞的地方,或者,我們這些人,就是他們選出來的犧牲品。"雷鳴不語,麵色已變得沉凝似鐵。秦歌也沉默了,他心裏其實已經對這件事猜度到了個大概,隻是現在還需要一條線把它們串起來,當然,這裏麵還有幾個最關鍵的問題讓他百思不解。
夜已經很深了,靜謐的街道透著種死亡的氣息,風從黑暗的街道上吹過,卷起一些夜落的枯葉。前麵那道大門仍然緊閉著,門上方有盞射燈,一道光圈籠在門的正中。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連秦歌都開始變得焦灼不安起來,他忽然對自己的判斷沒有了信心。這阿絲鎮上詭異的東西太多,有些事情你不能用常理去推斷它,那麼,冬兒等人也未必會被關在這高牆大院之中。
等待的時間久了,心裏也就亂了,而且,被擄走的人中還有最讓他牽腸掛肚的冬兒。
邊上的雷鳴此刻臉上也露出和他相同的焦灼。
幸好,前麵忽然有了動靜,"吱呀呀"的聲音像沉重的車輪輾過街道,漆黑的大門內射出一道昏黃的光柱,接著,秦歌和雷鳴看到大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隊舉著火把的男人來。這些人雖然行走已經很自如了,但肢體似乎仍有些僵硬,那圈射燈的光圈落在他們臉上,可以見到他們臉色煞白,表情呆滯,真好像是一群沒有思維的泥塑木胎的玩偶,又像是一群活著的僵屍。他們當然就是阿絲鎮自衛隊了。
最後從門裏走出來的人,氣閑神定,雙手負在背後,遠遠看去像一個已經垂暮的老人,但秦歌一眼就看出,他就是阿絲神教的教主阿郎。
那群阿郎教主與自衛隊很快就向街道一頭走去,看他們的方向,他們顯然是要上山去祭台。
秦歌與雷鳴心中緊張,將身子盡量都縮到黑暗裏,生怕被他們發現。
片刻過後,阿郎教主和自衛隊的人已經消失在街道上。
到了這時,秦歌與雷鳴再不遲疑,倆人飛快地奔到門邊。如何進去似乎是個問題,牆高逾丈,翻越顯然不太可能。雷鳴正猶豫,秦歌已經奔到門邊重重地敲門。雷鳴頓悟,既然自衛隊的人已經公然擄走冬兒等人,就等於大家已經撕開了臉皮,到了這時,也就不用再客氣了,救出被抓的人是他們現在唯一的目的。
過了好一會兒,門裏才有動靜,又過了一會兒,當門吱呀露出一條縫的時候,秦歌整個人都撞到了門上。門開了,開門的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已經被秦歌按倒在地。秦歌重重一拳擊在他的頸上,他頓時便暈了過去。雷鳴曾說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一下將人打昏,但秦歌受過專門訓練,自然另當別論。
秦歌與雷鳴分別從兩邊的廂房搜起,房門沒鎖,可以輕易打開,但卻沒發現冬兒等人。廂房搜完,倆人站在青磚黑瓦的正屋門前,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推門進入。正房有好幾個房間,最中間的那間秦歌曾進入過,知道那裏供著阿絲大神的神像。其他幾間應該是阿郎教主與黑白巫師的臥室,裏麵連個人影都沒有。看來冬兒等人一定被關押在某個秘密的地方,秦歌毫不猶豫地帶著雷鳴直奔後院而去。
越過菜畦,來到低矮的圍牆邊。秦歌衝雷鳴示意,雷鳴點頭表示明白。二人縱身一躍,手已經抓住牆頂,轉瞬之間,便翻了過去。圍牆後麵,是一片樹林,樹幹並不怎麼粗壯,卻根根筆直高聳,枝繁葉茂。樹林隻有密密的幾排,它的作用秦歌早已猜到是為了阻擋人的視線。穿過樹林,秦歌忽然停下。
"你聽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秦歌低聲問雷鳴。
雷鳴凝神細聽,果然聽到一些極小的嗡嗡聲。這聲音好像離此很遠,又像是中間被東西阻隔,隻滲透出絲絲縷縷的一點。
倆人繼續向前,行不多遠,視野陡然開闊,在他們眼前有一片平地,平地上一排房子孤單聳立。房子在淒白的月光下一看便知是石頭砌成,它佇立在平地中央,四麵俱是空地,一看便透著種詭異氣息。
秦歌雷鳴伏下身,仔細觀察那排房子。
房子像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平頂,隻有一個門,沒有窗戶,矮壯敦實,堅固異常,看起來像一口封閉的石棺。
此刻,石屋四周悄無聲息,好像全無設防,隻有月光冷冷地籠罩著它,給人些淒冷的感覺。這時,那些細微的嗡嗡聲好像稍微大了些,你能分辨出它就在周圍,但卻不能確定方向,而且,它像夜哭的小孩被大人捂住了嘴,發出來的聲音總覺得被什麼阻隔了一般。
秦歌與雷鳴互視一眼,倆人貓腰向著石屋飛快奔去。石屋的門居然沒有關,這讓倆人有些詫異,覺得這裏的平靜之中似乎隱藏了什麼危機。如果這裏真的是阿絲鎮核心所在,那麼,即使阿郎教主離開,也一定會留下守衛。而現在,秦歌和雷鳴把門推開一條縫仔細傾聽,除了那些隱隱的嗡嗡聲,竟再聽不到別的聲音。但到了這時,他們倆已經無法後退了,阿郎教主好容易帶著自衛隊的人離開這裏,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這座石屋如此詭異,阿絲鎮的秘密很可能便藏在其中,而這些秘密,或許能解開他們心中所有的疑問。
秦歌搶先進入室內,雷鳴左右環顧跟在後麵。
房子內漆黑一片,隻有門外斜落進一些月光,可以讓人依稀看到些屋內的景象。房子裏的擺設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桌椅,還有些床鋪。房間兩邊各有一個小門,此刻門都關著,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所在。但看到這些床鋪,秦歌與雷鳴便料到這裏應該是那些自衛隊員的住所。
秦歌斷定這石屋中必定有什麼古怪,但現在隻見到這些床鋪,不免心中有些疑惑。而且,現在這屋內顯然沒有人,冬兒等人並沒有被關押在這裏。
就算這樣,他們還是不敢開燈,小心地走到一邊的房間,推開門,裏麵一片漆黑,雷鳴的手在門邊摸索片刻,找到了開關,燈光亮起,眼睛似受不了這驟來的黑暗,眼前一花,就在這時候,倆人突然同時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接著,他們便看到了房間裏麵站著一個黑袍遮住臉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