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滅諦(1 / 3)

黑袍巫師趕到祭台時,儀式已經過去了一半。阿郎教主神態端莊地盤腿坐在阿絲大神神像底下,白袍巫師鷹眼七爺身子筆挺地侍立在他的身後。在神像兩側,兩名自衛隊成員赤著上身,震天響地敲著兩麵大鼓,鼓聲像一枚枚炮彈,每一發都直落到你的心髒上。鼓聲漸漸連成了一片,好像整個山穀都為之震蕩,那些身處祭台的人們,這時好像生出了一些錯覺,覺得那鼓聲本來就是從天地深處傳來,它們帶著些勾魂奪魄的力量,讓人忍不住就要心生恐懼。

那些患病的人這時整齊地被放置在人群前麵,他們有的還在發出些痛苦的呻吟,有些不斷從口中湧出一些嘔吐物,還有的已經一動不動悄無聲息。後麵的人群這時異常安靜,大家都在等待著阿郎教主出手解救這些患病的人。他們雖然都不是阿絲教的人,但阿絲教的傳說卻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那些赤膊端坐在十三根石柱前的自衛隊成員已經悄然站到了祭台前,將擁在一處的人群與阿郎教主分隔開來。另一隊自衛隊成員這時正穿過人群往神像這邊來,在他們中間,還有被縛住串在一起的八女一男,他們赫然就是秦歌雷鳴正忙著地隧道裏尋找的冬兒蘇河鍾震宇和徐娟等六個模特小姑娘。她們顯然經過一番掙紮,吳震宇的腦門上還在流血,那六個小姑娘臉上的妝也幾乎全都花了,還能見到一些被抓傷的痕跡。冬兒跟蘇河稍好些,但衣服上也沾了好多汙漬。

她們被自衛隊成員押解到十三根石柱前,分別被綁在了石柱之上。

又過了一會兒,童昊與趙清的屍體也被自衛隊員扛來,居然也被綁到石柱上。現在石柱還剩下兩根沒有人,冬兒蘇河料到這兩根必定是給秦歌雷鳴張鬆準備的,所以,她們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既盼著秦歌與雷鳴能來搭救她們,又擔心他們出現會遭到跟自己一樣的境況。

事情居然跟想像的有些不同,過不多久,兩名自衛隊員又抬來了張鬆的屍體。張鬆從懸崖上跳下去,早已跌得血肉模糊。冬兒蘇河等人不知道張鬆的死因,以為這是自衛隊員們所為,所以一齊衝那兩名抬屍體的自衛隊員怒目而視。

張鬆被綁上,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根石柱,大家都在想,最後被綁上的人會是誰?

這時天色微明,一縷曙光已經出現在天邊。

眾人心中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當黑袍巫師押著秦歌緩緩穿過人群的時候,冬兒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大聲叫秦歌的名字,秦歌神情似有些呆滯,他看了看冬兒與其他被綁住的人,麵上居然沒有任何表情。

兩名自衛隊員過來,將秦歌推到剩下那根石柱前,阿郎教主忽然擺了擺手,止住他們,然後,麵色凝重地衝黑袍巫師道:"還有一個人呢?"黑袍巫師垂首立在一邊,好像連話都不敢說了。

阿郎教主麵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而且,他好像還有些無措,目光在前方人群裏搜尋,還回過頭來求援似的盯著白袍巫師鷹眼七爺。七爺雙目微閉,這會兒好似睡著了,根本就沒看到阿郎教主的無措。

"你們都給我到鎮裏去,把剩下的那個人抓回來。"他厲聲對自衛隊成員道。

"我們活人死人加一塊兒,正好十三個人,你幹嘛非得要抓雷鳴呢。"秦歌這時伸著脖子大聲道,甚至,這一刻他臉上還有了些戲謔的神情。

"你怎麼能知道其中的奧秘呢。"阿郎教主低低歎息一聲,"如果逃脫的人是你,我一定不會這麼興師動眾。"秦歌忽然笑了笑:"也許我偏偏就知道其中的奧秘。"阿郎教主盯著他看了一下,搖搖頭:"我知道你找到了殺死你同伴的凶手,但我們阿絲神教古籍上記載的祭神儀式,又豈是你憑著聰明便能悟到的。""那我們不妨來打個賭,如果我能猜到其中的奧秘,我也不要求你能放了我們,隻想你能把我跟我老婆綁到一起,讓我跟她死在一塊兒,我也算死得瞑目了。"秦歌一本正經地道,"我這點小小的要求你不會不滿足我吧。"阿郎適才的焦慮與無措已經悄然從臉上隱去,他帶些無奈地道:"你要知道,我的本意並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但是,有些時候我們必須得犧牲一些什麼來完成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不跟你賭,但倒想聽你說一說,即使你猜錯了,我也會滿足你這個願望。"秦歌凝視他,緩緩點頭:"多謝。"他頓一下,目光掠過祭台前排列整齊的十餘位患者,"但我想這之前你還是去看一下那些得病的人,如果你能治好他們,也算是積了些功德,阿絲大神老人家在天上也會感到欣慰的。"阿郎微笑:"你若不說我倒忘了。"他揮揮手,那些自衛隊成員便轉身向人群外麵走去。這位阿郎教主顯然並不糊塗,他這邊去醫治那些患者,還不忘記派人去找雷鳴。

阿郎教主緩步走到台前,他揮了揮手,便有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白米、椎栗樹葉和清水捧到了他的麵前。他的口中念念有詞,隨手抓起白米向著地上的患者撒去。他口中的聲音愈發變得高昂,漸漸音調升高,其中竟然帶上了些高亢的旋律。這時,白袍巫師鷹眼七爺也開始縱聲吟唱,倆人的聲音最後竟融到了一處,在整個山頂間盤旋不散。祭台上的其他人這時紛紛睜大了驚愕的眼睛,有些人的腿已經瑟瑟發抖,幾乎忍不住就要頂底膜拜。

阿郎教主撒完了米,取一截短繩係在自己的指上,然後將指尖伸到口中咬出血來,血滴落到清水之中,再用椎栗樹葉蘸了清水灑在患者們身上。這時倒地的患者們齊齊發出一陣呻吟,就連適才已昏迷不醒的人也不例外。

最後,阿郎教主從懷中取出一些藥丸,分發給這些患者們服食。片刻過後,痛苦呻吟的人們開始變得安靜,他們有些甚至已能坐起來,坐起來便雙手合並,向著阿郎教主致禮為謝。

"你們回去好好調養,不出三天,病症可除。"阿郎教主朗聲道。

後麵的秦歌趁這工夫已經與冬兒搭上了話。冬兒哭喪著臉道:"本來還指望你能來救我們,誰知道你還不如雷鳴,你這警察原來也是白當了。"秦歌嘻嘻一笑:"現在後悔嫁給一個沒用的警察了吧。"冬兒搖頭:"雖然知道沒法指望你了,但這會兒看見你,心裏還是覺得踏實。"這一刻,秦歌心裏生出許多柔情來,他有種立刻奔上去把冬兒擁在懷裏的衝動。但他現在雙臂被反綁在背後,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阿郎教主走了回來,負手站在秦歌麵前:"現在你可以開始了。我真的挺好奇,想看看我們的警察同誌到底猜到了些什麼。"秦歌朝他身後的人群看了看,有些猶豫:"我們這裏說話,後麵虎視眈眈站著那麼多人,有點不合適吧。""沒什麼不合適的,等到你們那最後一位同伴來了,祭神大典就可以開始了。""我聽說祭神大典應該在明天,怎麼提前了。""魔神既已現身,我們又何必拘泥於先前定下的時間呢。時間是人定下的,而人是活的,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吧。"阿郎不溫不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