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機的“黃耳”(2 / 2)

但世間也有不少讓人討厭的狗。

唐朝作家皇甫枚的《三水小牘》中,就寫了一條厲害無人性的小狼狗。

這是條相貌不怎麼樣,且短腿的小狼狗,叫青花。

看青花是怎樣製造慘劇的。

裴至德家有個捧硯的小童,他母親叫春紅,父親是養馬人高璠。捧硯一歲的時候,夏天,母親給他洗完澡後,就放到走廊空地的涼床上,裸身躺著。

青花看見了,它鬼鬼祟祟,偷偷跑到捧硯身邊,轉了好幾圈,突然,一口咬斷捧硯的小雞雞,仰起脖子一口吃掉。母親聽到哭聲趕來,捧硯下身的血,已經流得滿床都是。幸好,至德家有治創傷良藥,立即敷上,一百天以後,捧硯恢複得很不錯。

第二年的夏天,捧硯睡在前房的窗子底下,青花瞅準了一個機會,又一口咬住了捧硯小雞雞根下的兩個卵,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咬下,迅速吃掉。而這個時候的小捧硯,痛得從床上掉到了地上,昏死過去。一陣緊急搶救,又用了上回的創傷藥,捧硯仍然恢複得很好。

捧硯長大後,裴至德推薦他做了太監。

捧硯兩次遭青花撕咬,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永遠失去了做男人的機會。皇甫沒有交代,青花為什麼要咬捧硯?至德怎樣處理青花?顯然,捧硯長得白白嫩嫩,惹人愛,也自然惹狗愛,麵對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小肉團,食肉狼狗青花怎麼能不動心呢?捧硯的父母親有很大的責任,沒有照顧管理好,給青花留下了偷襲的空間。當然,裴至德也有相當不可推卸的責任。第一次事發後,應該對青花有嚴厲的懲罰,這種懲罰必須使得青花再不敢犯罪,可惜沒有,估計捧硯的父母隻是他家的下人,生命沒有這麼尊貴,要是他兒子孫子被咬了,看他會怎麼處理,不打死青花才怪呢。

所以,在皇甫的筆下,後麵的情節這樣的:光啟丙午年,捧硯已經十來歲了,做起了太監,工作也算穩定;而裴至德有次公使外出,在郊外碰上了強盜,被殺。

皇甫於是評論道:唉,小屁孩捧硯,兩次碰到災難性的打擊,一點事也沒有;而裴大人出去一次就再也回不了家了。這是什麼原因呢?

布衣我也不知什麼原因呢?雖是事實,卻已有暗含的褒貶在了。

同樣,宋朝王辟之的《澠水燕談錄》卷九中,還有一條非常會記恨的狗。

平原縣的劉永錫,天聖末年,到千乘縣做縣長。有一天,劉縣長和門生一起吃早餐,劉用饅頭給他養的狗吃(我們暫且叫它仇醜好了,因為它是一條記仇狗),門生就有點不樂意了:豬狗吃人吃的東西,古人都要諷刺的,何況您還用這麼好的饅頭喂狗呢?仇醜一聽,立即不吃,瞪著大眼朝門生看了好一會,然後,掉頭而跑,一連好幾天都不見蹤影。一天晚上,仇醜回來了,從門外將要進入家的時候,門生剛好看見,看著仇醜憤怒的表情,門生想,壞了,這狗今晚一定會來報複他,於是就將床上的被子鋪好,鋪得跟人睡在被子裏一樣,做完這一切,門生就爬到房梁上躲好。半夜裏,仇醜悄悄摸進門生睡的屋子,一下衝到床上咬門生,馬上,仇醜就感覺到咬得不是門生,大叫著跑出屋,在門外憤怒地搖著尾巴,一邊用力甩尾,一邊大聲吼叫,沒過一會,仇醜就倒地而氣絕。

真不知道仇醜會這麼生氣,是為它自己生氣,還是為它的同類生氣?

黃耳、靈兒,青花、仇醜,雖是犬類,一善一惡,品性大不相同。

嗬,人也一樣吧,熙熙攘攘,魚龍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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