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的清唱還是讓主評老師眼睛一亮,主評老師對鸝又重新審視了一遍,便客氣地問道,大姐您是幹什麼工作的。鵬回答說,我沒工作。主評便“哦”了一聲接著問,您以前學過聲樂嗎?學過,20多年前在師範學院學的。因為後來的一次意外,被汽車撞了,成了植物人才終止了學業。是媽媽用音樂把我喚醒的,我不省人事之時媽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用錄音機反複播放國內著名歌唱家的歌,有才旦卓瑪的,還有王玉珍、郭蘭英的。從小媽媽就知道我喜歡她們的歌。終於在20年之後的一天,我伴著音樂的旋律醒過來了。再後來我就在音樂聲中慢慢地恢複了一些記憶,身體也一天天康複起來,所以今天我就來了,想圓一圓我以前的夢。
鸝一口氣說了很多,卻把事故的原因給省略了。她是在某中學實習時,為了保護橫過馬路被一輛失控的汽車衝撞的小朋友而失去了知覺,也失去了成名的機會。
這段話深深地震撼著也是評委的美女歌唱家鶯。幾分鍾前,鶯對這位麵相有點兒呆滯的中年婦女也來應試“超級女聲”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想嘲諷幾句。如今倒使她生出了幾分敬重,她破例地走到鋼琴旁,親切地對鸝說:您會唱《雪山哈達》嗎?鸝點了點頭。於是,寬廣的高原旋律從鶯嫻熟的纖纖玉手中丁丁東東地跳了出來,而鸝的歌喉也在鋼琴的伴奏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曲終了。鶯首先獻出了掌聲。觀眾席也爆發出掌聲。
這時,主評老師很老練地對鸝說,大姐您先退下,我們三位評委商議一下再給您答複好不好?鸝便很聽話地退了下去。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二比一。鸝進入前50名。
複試的結果又出來了:鸝又進入到前20名。
鸝卻未能進入前10名,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鸝也很知足,盡管被阻擋在前10名之外,她還是流下了幸福和感動的淚。她朝著現場評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雙眼四處搜尋著,她是在尋找評委老師鶯,她不明白今天評委席上為什麼沒有鶯老師呢?
鸝怎能知道呢?
鶯老師在她進入前20名之後,就自願退出有豐厚報酬的評委席了,因為作為評委的她非常清楚當今粉絲們要的是什麼,更清楚電視台和讚助商們要的是什麼,而這一切鸝都沒有——因為她的一次長睡,一切都已錯過了。
鶯老師是怕傷害一位生命屬於音樂的歌手啊!
“音樂是天使的演講”,這句話形容得妙極。
飛越瘋人院
羽毛
南京某咖啡館老板兼畫家郭海平有一段時間對藝術非常癡迷,日子過得顛三倒四:別人睡了他醒著,拿著畫筆狂熱作畫,別人上班他卻倒床睡了,一直睡到太陽下山。畫得不順暢的時候,他會摔東西,關著門大吼大叫。
鄰居開始竊竊私語,看他的眼光,猶如他已經瘋掉。
郭海平卻滿不在乎:“你們知道割掉耳朵的凡·高,在精神病院自殺的蒙克嗎?他們都是大藝術家,畫作驚世駭俗,我打算那樣瘋掉,還不夠格呢。”
同時,郭海平也覺得鬱悶:“憑什麼我的生活和你們不一樣,就被貼上‘精神病’的標簽,就要被你們憐憫、俯視?”
於是,這個42歲的男人突做驚人之舉,關掉咖啡館,決定搬到精神病院去住。他想走近精神病人,探討那個異乎常人的世界。他甚至想教他們畫畫,探討天才和瘋癲之間的距離。
帶著畫筆畫架,背著被褥行李,郭海平來到了南京祖堂山精神病院,卻被拒之門外。哪有正常人要住精神病院的?
郭海平的執著頑強超乎人們的想象,10個月後,他終於走進了那扇大門,領到了一套藍條紋的病號服,住進了精神病院。
熟悉情況之後,郭海平在醫院的支持下,開辦了一間專門的藝術活動室。
第一天,活動室來了一百多號病人。麵對油畫、水彩、彩色鉛筆、油畫棒、陶土等藝術工具,有的病人轉身就走,有的則拿拿捏捏,大感興趣。
郭海平鼓勵病人們拿起畫筆,隨便畫點什麼。一個小夥子每天隻畫三幅小畫,解釋說:“我喜歡‘3’這個數字。‘3’很有靈魂,甚至很有激情!”另一位姑娘自從愛上繪畫,就梳理好亂蓬蓬的頭發,穿戴漂亮,神采奕奕地赴約似的來活動室。
就在這類人裏,郭海平還發現了兩個大師級的人物。
一個叫張玉寶,32歲。他給自己的每幅畫都取了名字:《怒吼》《掙紮》
《分裂》……《掙紮》的底色是耀眼的橘紅色,無數粗大的黑點環繞著中間表情呆滯的人頭,讓人印象深刻。他畫得隨心所欲,卻能輕易傳達出情緒。
還有一個叫王軍,無論畫“第一次看見的火車”,還是“自家門前的三座大山”,都是畫俯視圖。王軍說:“從天上去看,火車和山,就是這個樣子的。”對此,郭海平目瞪口呆。他後來對記者說:“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真正自由。他愛畫俯視圖,因為他認為自己就在天上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