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發現外頭久久沒有聲響,一首《關雎》曲罷,任翱起身往外一探,結果就看到了那支倒栽蔥的筆,還有她那顆倒臥墨汁裏的頭顱。

她竟然睡著了?

將她的臉給扳起,他首先是對她那張還沾著墨汁的臉噗哧一笑,可那笑容很快就又凝固了——

「老天,這是……什麼?」拎起那張素絹,他像是看見了「鬼畫符」似的瞠目結舌。

任翱不禁搖頭嘀咕道:「這、這可真的是令我大開眼界哩!這是向誰學來的……‘草書’?是真的得向她討教討教,這究竟是屬於哪一門派?」

可憐的小東西是真的累壞了,的確該讓她好好休息的。

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入內室臥榻,抓起那件錦絲被,輕輕地往她身上覆去——

「嗯……」不料她來了個大翻轉,一條不安分的腿兒就直接往他腰身一架。

「嘖,連睡覺都不安穩,這蠻丫頭……」凝視著那張灼灼如豔桃的臉龐,任翱體內那股燥熱持續高升。

情難自禁地伸手輕撫著她晶瑩如凝脂的小臉蛋、透著細細汗毛的雪頸。

她睡得可真熟,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嗎?

「嘻!」不知做了何等美夢的她,唇角逸著笑,還迷迷糊糊地嚷著:「任翱,你別跑,我要、我要你……」要你好看!

呃?這個……沒必要這麼猴急吧?

被她的玉腿緊緊纏繞的他,早已體溫節節上揚,身體緊繃痛苦極了;她、她……到底還想怎麼樣?

她忽地發出一聲嬌笑,徑自將他不知該擺放何處的大手「歸位」——就往她自個兒的胸脯上擱。

「還躲?倩兒,我抓住你了!」她笑得好開心。

「黑杠」布滿著他的臉。

「嗬……好癢……」倩兒,別玩了,人家好困哪!

她那細弱的呻吟聲,足以讓任何正常男子失控。

而他,絕對正常。

他情難自禁地俯下身去,對著那張緋紅小臉衝動地吻了下去。他終於明白,這個小東西的確具有某種撩撥人的魔力。

忽地,門板傳來篤篤的急叩聲。

他匆忙地整衣步出外廳,一開了門,意外地發現竟是負責服侍花裟衣的阿鑾。

花裟衣原是任翱的師弟衛擎天之妻,但就在不久前,為了某個不可告人的原因,他遠至江南接回已經身懷六甲的裟衣,並特地安排她住進了怡君樓,為的就是讓她安心養胎。

「這麼晚了,你為何不留在怡君樓伺候小姐,卻跑來這裏?」

阿鑾急聲應道:「任公子,我就是來告訴你,小姐她……她下午不小心摔了一跤,身體好像不舒服——」

「該死!怎麼不早說!快,帶我過去。」任翱走沒兩步,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掉頭,「等等。」

衝入內廳,來到仍然沉睡榻間的凝岫身畔,然後匆匆抓起那一床毛氈,蓋住那小小身軀之後,才毅然轉身趕往怡君樓。

任翱坐在一旁,望著在床上沉睡的花裟衣,思緒悄然地飛揚。

此時此刻,也有個女子睡在他的榻上……隻不過,他不能陪伴她。

裟衣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再經這麼一摔,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著實虛弱得讓人擔心。

終於等到她蘇醒了——

「怎麼樣?裟衣,你還好吧?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任翱關心備至。

「我沒事了。」臉色略顯蒼白的花裟衣撐著起身,「任大哥,你……一直在這兒?」

他嗯了聲,才淡淡地說:「現在看見你沒事了就好。」

「任大哥……」花裟衣感動得頻頻拭淚,「你對我實在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才好。」

「快別這樣子說,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可是……」

「現在你可是有身孕的人,照顧好身子最要緊。」

花裟衣下意識地輕撫著自己微隆的腹部,眼淚卻更是止不住了,「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啊!」

他閉了閉眼,努力調勻呼吸,然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開口道:「裟衣,嫁給我吧!」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凝岫整個人嚇得從榻上彈跳了起來。

她、她睡著了,那他——

不過,她很快地發現自己依然衣衫完整,可見昨晚沒有穿幫,便放下心來。

隻是,他人呢?

問了府裏的人都說不知道,就連小嫵也是吞吞吐吐了大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的人就這麼消失了?

凝岫忽然覺得好奇怪,原本總覺得那個人的存在是種威脅,可是今兒個他到底去哪兒了?為何不吭一聲就出門了?一整天下來,絲毫提不起勁兒的凝岫,想這些問題想得頭痛。

直到他的身影乍現——

「你回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一股腦兒地衝上前,推開了旁人,興奮得像枝上麻雀,直接就往他懷裏撞去,「你去哪兒了?你知道嗎?我到處問人,也一直在想,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是去哪兒了。」

任翱著實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住。

發現周遭的家丁都瞠目以對時,他尷尬地想推開粘在身上的小人兒;可是才拉起她,看到那張殷切且布滿紅雲的小臉蛋,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下。

不行!剛剛離開怡君樓時,他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徹底解決自己與她的糾葛?為了保護花裟衣,他非得這麼做不可……

他一臉冷漠無情地將那具熱情的身軀給拉開,甩袖道:「我去哪兒,無須向你報備吧?你隻管盡好本分就是了!」

「啊?」凝岫倒抽了口氣,這才警覺到方才自己的舉動。她、她……怎麼會幹那種事?投懷送抱?

可現在他那冷峻的態度,著實狠狠地刺了她一刀。

「你當然不必報備,我不過是怕你出門被野狼給叼了,還是讓土匪給劫了,到時候自個兒就領不到薪俸了!」氣呼呼地吼畢,她便甩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