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難以預測,誰也不知未來的某個時刻會發生何事,一如仍沉浸在喜悅中的我,不知會迎來這樣的噩耗——我在外打工的父親突發腦溢血,現正在手術室中進行搶救。當我媽打電話哭泣著將消息告訴我的那刻,我隻覺五雷轟頂、一個晴天霹靂在腦中炸開。
我很有可能隻來得及趕去見他最後一麵,或是……連最後一麵都不能見到。
腦中渾渾噩噩,親戚電話接連而至,我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我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拿出手機訂機票的同時才驀然想起我的身份證還在顧少裴那。匆忙趕到他家,好在他正在客廳裏翻閱文件,並沒有外出。
“今天不是給你放……”
“顧少裴,把身份證還我。”
大概是我的神色太過恐怖,他看了看我,並未說什麼,直接拿出錢包抽出我的身份證。我這才發現他受傷的手臂已未用繃帶吊著且活動自如,但我此時無心去在意這些,不待他將身份證遞給我,我已從他手中搶過,轉身衝出了門。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住這地方極難打車又沒去機場的大巴。我看著好不容易經過的出租車卻毫不停留的開走,心中焦急不已卻又莫可奈何,真恨不得能憑空長出對翅膀來飛到機場去。
怎麼辦、怎麼辦,打不了車到不了機場,我該怎麼辦?
要是萬一錯過了……我看著周遭車流不息人來人往,突然覺得自己被置於無邊的孤寂中,心底迫切的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人幫幫我。
“上車。”仿若一道天賴之音在耳畔響起,我迫不及待轉過頭去,見顧少裴已為我打開了車門。
“去機場,謝謝。”我盡量讓自己鎮靜,手中的安全帶卻係了好幾次都未係好。
他傾身過來,修長的指尖微微一帶,安全帶的卡扣終於順利的插入了卡槽中。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他操控著方向盤讓車子在密集的車流中順暢快速前行的同時問我。
我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沉默的搖了搖頭,此時能幫我的唯有老天,其它的,誰都幫不了。我雙手緊緊的抓住安全帶,這次卻不是因為他車開的快害怕,而是為自己蓄集力量,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途中他接了個電話,從頭到尾皆是英語。我英語極差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清楚電話的具體內容是什麼,隻抬眼時恰好與他後視鏡中投來的視線相接,他眉峰微皺,似帶著些微的不耐。
車剛在機場入口處停好,我來不及和他道聲謝人已衝了進去。快速取好票在休息區尋到先我一步到的幺爸、姑媽、姨夫,一起過了安檢候機。這次連他們也被通知去了,可見那邊的情況是多麼的不容樂觀,醫生已通知我媽做了最壞的準備。
然令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因天氣原因,當晚飛往X市的航班被取消了,改為次日早上九點。這無疑於雪上加霜的消息,幾乎讓我崩潰。我平靜了二十七年的人生,一遭掀起驚天巨浪,打得我措手不及。
此時縱然我們如何的心急如焚也無濟於事,隻能在機場等著,等著明早的飛機。千裏之外的X市我爸正接受生死考驗,而C市的我們,正擔憂著他的安危內心萬分煎熬。
無能為力之下,我隻能在心底默默的為他祈禱,緊握著手機等著那邊消息的到來。
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臨預計完成手術的時間越近,我心底越害怕。我看著手中的手機,既希望它響起,又不希望它響起。我想這種矛盾又糾結的心理,隻有真正經曆體會過的人才會懂得。
電話在離預計時間晚了二十分鍾後響起,我鼓足勇氣接通,聽見裏麵傳來我媽笑中帶淚的聲音,手術成功!
我此生莫大的喜悅,唯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