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城外人馬彙集,上千甲士森然而立,旌旗飄搖,元帥趙構、知州文子逸、節度使林遠三人披掛整袍立於軍前,身後左營指揮使溫陽、右營指揮翟傑端坐馬上,驃騎將佐徐韻、馬威、吉雲、秦海棠、崔俊虎、丁健、新任將兵參將王陽、新任糧運司管事謝忠義、左右兩營先鋒柳雲、鄭傑,步兵校尉曹龍、董真、解仝等一幹武將分列其後。
吳堅、崔俊臣二人則矗立於城頭之上,指揮著禮樂,陳大鵬則著手接風宴與副元帥的入住事宜。
眾軍之中唯唯不見文子逸的奇襲營,卯時剛過,磁州官道方向大隊儀仗隱隱閃現,副帥來了,與文子逸和崔俊臣所想的一樣,這位黃大人身上攜了一道旨意,一道足以讓文子逸安享後半生的懿旨,但前提是金人沒有攻破汴梁之前!
辰時三刻,儀仗隊在磁州城前停下,趙構回過身向城上輕輕揮動右手,城上吳堅與崔俊臣對視一下,頓時鼓樂大起,趙構也不著急去迎接那位黃大人,既然是副帥,那今天就讓你擺足了架子!
儀仗隊最前沿的千名武士左右分立,閃出一條道來,一輛四套馬車在十多名侍衛的引路下來到文子逸等人身前,馬車稍停,車簾散開,兩個眉清目秀且風韻十足的婢女從車上走了下來,文子逸看到這情形,不禁在心中好奇,這位黃大人搞得是什麼名堂?趙構不單單身為主帥,更是皇室子嗣,況且當朝的聖上還是他的王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但不多時,文子逸便明白了其中典故,就見那兩位婢女已經下車多時,車內這才有了動靜,簾幕展開,一位身著紅色雞袍的男子走了下來,這位便是黃潛善黃大人,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位黃大人頭發淩亂,雙眼紅腫,仿佛害了一場大病,胯下車轅,這位黃大人更是步履潸然,趙構還道是黃大人終日奔波,導致勞累所致,便上前相迎,誰知道黃潛善竟一把抱住趙構大哭起來。
趙構被弄得如同丈二金剛,一邊安撫著一邊盤問原因,黃潛善原由剛一出口,便令趙構心中一驚,文子逸更是哭笑不得。
原來黃潛善領了聖旨,剛剛與大隊護衛離開汴京,第二日,便有飛騎來報:金人兵抵汴京城外五裏鋪,汴京勢危,欽宗趙桓為了勸退金兵,竟然親赴金營,不僅勸和不成,就連趙桓本人也被金人扣押,而這位黃大人就因為這件事,走了一路,嚎哭了一路,眼淚流了三千六,致使氣血失調,整個人魂不守舍。
誰都明白,這位黃大人並不是為了那個可憐的皇帝趙桓而哭的,金人如此舉動,就預示著求和是不可能了,戰火一起,那些腦滿腸肥的主降派自然也就土崩瓦解,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這位‘忠肝義膽’的副帥黃大人,鐵飯碗沒了,他當然哭的比誰都淒慘!
趙構好全歹勸,這位黃大副帥才大雨初歇,即便是這樣,主和的念頭在黃潛善心中卻仍然餘孽未消,哭成個淚人兒的黃元帥四周打量了一陣,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了一身紅袍的文子逸身上,文子逸也是一副泰然之色地看著這位黃副帥。
“這位便是文知州吧?”黃潛善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口問道。文子逸欠身施禮道:“磁州知州文子逸參見副元帥!”
“文知州不必多禮,嗯,這樣的人才,若不多加提拔,真是可惜了!”黃潛善一臉‘讚賞之色’地看著文子逸,文子逸真是感覺從脖子根一直酸到了後腳跟,好,你跟我打啞謎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大人繆讚了,卑職並非什麼人才,隻不過是一介武夫,逞逞威風罷了,自愧難登大雅之堂,又怎敢與大人這樣的國真棟梁同事呢!”
“大人切莫推拒了,實不相瞞,黃某此次前來,便是為文知州的仕途牽線搭橋來了!”黃潛善一拂長袍,從袖口內取出一道黃色卷書,對著文子逸等人說道:“聖旨到!磁州知州文子逸接旨!”
眾人一片撲倒,出了趙桓深施一禮之外其餘眾將官都匆忙跪了下去,文子逸也假意誠惶誠恐地道:“微臣磁州知州文子逸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金人南下,為禍我邦,文知州大忠大勇,於李固渡一役破敵數萬,又全殲敵首,真乃國之良才也!朕念及磁州癖地難以養的真豪傑,故委任黃卿為欽差,特詔文愛卿入朝繼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一職,掌管朝中一切要案!望愛卿不負朕意,勵精圖治!欽賜!”黃潛善得意洋洋地念完,身邊眾人卻一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正三品大理寺卿,還掌管滿朝大案!聽著倒是很大的官兒,勢力範圍也很大,每年又有千石米糧和大把銀子可賺,但實際上卻隻是個形同虛設有名無權的擺設,大案?金人馬上就來了哪裏還有什麼大案!隻有那些不明就裏的傻子才會開心!
“真的就是這樣!”文子逸左思右想,朝中這些吃飽了撐的大臣們還真的就把矛頭指向了自己,文子逸接過聖旨,仔細回憶著剛剛聖旨中提到的一切,好!既然皇旨上沒詳細提及就任的日子,欽宗皇帝已經被扣押,文子逸感覺自己來到宋朝之後,好像每個曆史事件都有所提前,也就是說用不了多久,金人便會攻破汴京,所以這段時間自己不管怎樣,都要拖下去!要想根除朝中委曲求全,乞憐求和的軟骨頭,自己就一定要從根本入手!北宋是沒什麼發展了,但未登基的新皇康王趙構還在自己身邊,隻要假以時日,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以戰止戰也未嚐不可,增長了趙構的信心,那自己的目標就會順理成章的實現!
接下來便是場麵化地接風儀式,黃潛善在酒桌上牢騷大發,說道激動處更是唾沫星子橫飛,直喝的天旋地轉才絮絮叨叨地住了口,文子逸安排人將這位副帥大人扶進帳去,便轉身來到趙構等人身邊,由於憂愁,所有人都隻是看著黃潛善一個人大喝海飲,總算把這位嗓門大底氣卻不怎麼足的副元帥給應付睡了過去,對著這一桌子的美食佳釀,卻沒人吃得下去,相互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地打發著時間,等待文子逸回來。
文子逸安頓好了黃潛善,便轉身回到了宴廳,看著包括趙構在內的大小官將一個個眉心緊鎖,把臉拉的悠長,文子逸不禁啞然失笑,隨即在趙構和林遠身邊坐了下來。
林遠看了看一籌莫展的趙構,這才歎息著看著文子逸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聖旨已到,明白著就是明升暗降,這可如何是好!”
“林大人心安,聖旨已下,此事已成定數,歎息也沒有挽回的餘地!既然那群主和的大臣將矛頭指向了我,我也隻有悉聽尊便了!”文子逸輕呷了一口校尉遞過的清茶,悠悠然地說著,那邊的崔俊臣不禁偷瞄了文子逸一眼,文子逸輕微地搖了搖頭,林遠無語了,這位知州大人最近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事都不著急不著慌的,該不會是被那正三品的皮囊和俸祿米糧給吸引了吧?
文子逸心中盤算著,但表麵卻不能跟這些袍澤弟兄開口,隔牆有耳不得不防!
沉默,沉默,在沉默,所有人仿佛被定格一樣,直到大宴散去,都沒有人再說一句。
......
回到館驛,文子逸連夜對軍中將佐做了修改調動,溫陽、馬威、吉雲、秦海棠這四位奇襲營元老級將領統統調回營中,這些日子的休整招募,奇襲營的將士又回到了初始的一千人,徐韻、崔俊虎、丁健也從軍中調出,安置到自己的親軍之中,做出要大舉開路進京就任的聲勢,此外,文子逸又安排了另一支散錯在廂軍之中,隨時能與自己響應的地下力量,這支力量雖然人數不多,隻有一萬多人,但也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為了掩人耳目,人員選拔問題上,文子逸並沒有在自己的娘家左營之中選取,經過林遠默許,一萬死士都取於右營,為了確保在不久之後自己能調出一支真正的精兵強將,文子逸又安排自己的親將翟傑、潞安州舊部柳雲、鄭傑、將兵官王陽代為操練,但都換成自己人難免會引起那位黃大人的疑心,所以,文子逸將這支看似不起眼的生力軍安插在大營之中,與其他將官一聽管理,起到了魚目混珠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