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潛善也並非沒有頭腦的人物,大麵上的每一個調度,包括文子逸的臨行書信他都仔仔細細地審閱著,深怕這位不起眼的知州大人鬧出什麼亂子來,但這位副帥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林遠等人施了漫天過海之計,就連趙構都蒙在鼓裏,這是出自文子逸之口,因為在自己熟知的曆史上,這兩位元帥曾經一度你唱我隨、如膠似漆,出於謹慎,真是不得不防!
正當這一正一副兩位元帥審閱那些書麵空文之時,林遠等人已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一切部署安排妥當,至於黃潛善的那些耳目鷹犬,碰到了整人天才崔俊臣,也都被耍的團團轉,變得一無是處,就這樣,黃潛善成了名副其實的睜眼瞎!
精銳不能沒有骨幹,文子逸左右思忖,最後終於決定將吳堅、崔俊臣兩人留在磁州,隻帶著陳大鵬一名文員以師爺身份同行。
一切操備完畢,文子逸決定兩日後出發,又算了算時日,經磁州官道入京至少也要半月路程,自己不是欽差,又沒什麼急事,況且心中另有盤算,斷不能向黃潛善一樣迅速開拔,自己的目的是在路上拖延時間,那邊汴京淪陷,自己便可以順理成章地調兵遣將,直取開封,所以,要慢,而且越慢越好!
丁家廂房內,丁健與董真和解仝三人風風火火地走進屋來,丁家老夫婦一見兒子這架勢,就好像得勝而歸似地,丁通笑吟吟地問兒子道:“健兒,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
還沒等丁健答話,一邊的董真已經興衝衝地開了口:“丁伯父,我等已經被編入文知州的親軍之中,天子聖旨已經到了,大人馬上就要入京繼任了!”
“哦,健兒要隨大人進京,我們這些家眷也的準備一下!”丁母剛說完,就聽到丁健阻止道:“娘親稍安,文大人已經說了,家眷都還留在軍中,等到安頓下來再接不遲!”
老兩口一聽就有些犯難了,彤兒已經在文子逸的撮合下與丁健定下婚約,新婚在即,卻要丟下家眷趕赴京城,這不成了活拆鴛鴦嗎?
內室之內,青鳳彤正與溫婉兒黏在一起聊天,說來也有趣,兩個小妮子自從山中相見之後便一見如故,不到幾天,便已經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在館驛中整日無事可做,這二位便每天聚到一起聊著閨中密語,有時也捎帶著研究一下刺繡和別的玩意兒。
但兩人常掛在嘴邊最熱點的話題便是文子逸,這兩天溫婉兒更是一反常態地問來問去,打聽著文子逸的前塵往事。
青鳳彤對這個小問號更是孜孜不倦地有問必答,正當兩人嬉笑正濃之時,丁健已經走了進來,見彤兒和婉兒聊的火熱,也沒有多做打擾,自己到一邊翻箱倒櫃收拾行囊去了,青鳳彤見到健兒這般舉動,連忙迎上前去一邊張羅著,一邊問道:“健兒,忽然收拾這些東西做什麼?”
“哦,昨日聖旨下達,大人因此戰有功,要調到大理寺為官,健兒被調入親軍之中任職,所以要收拾一下東西!”
“今日就走嗎?”青鳳彤聞言連忙問道,丁健嘿嘿笑了一聲,回過身將青鳳彤環抱在懷裏,打趣地說道:“早些收拾,有備無患嗎,這次赴京大人不讓帶女眷,若是不早做準備,姐姐又要說我丟三落四了!”
一旁的溫婉兒見狀正要悄悄地閃出門去,卻忽然聽到了這一句,不禁心中一陣悵然:“他又要走了?”緊接著就見這位小神醫招呼也不打一個便急急地跑出了房門,青鳳彤不禁抬起頭喚道:“婉兒!”丁健淡笑著阻攔道:“姐姐不用喊了,婉兒姑娘是不是去找大人了,看樣子她的芳心已經被大人偷走了吧!”
......
文子逸房中,一展藍布平放床榻之上,青衫、內袍、路引、文牒逐一端放其上,文子逸精心地整理好包裹,來到桌案邊,拿過紅綾長戟一同平放在小桌之上,又四下打量著有沒有遺落什麼,正在這時,房門頓開,文子逸轉身看去,一個倩影眸帶怨意地矗立在門口,一身紗衣粉裝、青絲秀挽,身姿亭亭玉立,清雅之氣著實迷人,文子逸不禁一怔,他分明看到溫婉兒那雙水靈靈的眼眸中為什麼會閃現著淡淡的哀怨和失落。
文子逸一身白色素袍,腰間錦帶、青絲綸巾,再配上那充滿疑惑的麵頰,統統不留餘地映射在溫婉兒似水的雙眸中,更讓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妮子倍感喜歡,相對沉默,相對靜止,好一會兒,文子逸才緩緩開口道:“婉兒,你這是?”
“你又要離開?”溫婉兒悵然地問道,文子逸嗬笑一聲,然後說道:“嗯,去京中赴任!”
“為什麼要把家眷都留在磁州?”
文子逸還是第一次見到溫婉兒這麼反常:“等到安頓下來我就會派人回來接你們的!”
“你騙人!你跟茜兒姐姐也是這麼說的!但你實現了嗎!”溫婉兒的質問聲真的讓文子逸語噎了,這要是放在以前,婉兒的這番話是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麼浮想的,但今天,婉兒提到了茜兒,卻深深地刺痛了文子逸的心,倒不是自己不願把妻兒接到磁州,有哪個丈夫不願陪在自己的嬌妻身邊,無奈當初金人南下,這裏實在不太安全,按照慣例,哪裏有災禍老天就會安排自己在哪裏登場,難不成要讓自己的家人陪著自己在戰火裏四處奔波,終日過著擔驚受怕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文子逸又看向婉兒,心中頓時明白了一切,她眼中的那種哀怨絕不是單單埋怨,更像是對自己心上人的眷戀,而她跑來質問自己也絕不是空穴來風,一個看似自戀卻鐵定如山的潛意識襲上心頭。
“婉兒,你......”沒等文子逸說完,溫婉已經雙眸噙淚,恨恨地留了一句:“自私鬼!大騙子!”話音未落,一襲倩影已經轉身而去。
情急之下,文子逸也顧不得那許多,快步跟了出去。
房門外,溫陽與秦海棠正準備向文子逸報告奇襲營的調度情況,剛來到文子逸房間門口,便被溫婉兒撞了個趔趄,溫陽正要動怒,卻聽到秦海棠輕喚道:“婉兒?”溫陽這才看清是自己的妹妹,而且還淚流滿麵,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溫陽正要追問,誰知溫婉兒隻是瞄了他一眼,便繼續跑了出去,緊接著,難得一見的景象出現了,文知州不管不顧地邁著步子追了出來,直直衝過溫陽和秦海棠身邊,溫陽立刻就明白了,這小兩口是鬧了別扭了,想到這兒,溫陽不禁發出兩聲憨笑。
“哎呦!”笑意未盡,溫陽便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秦海棠狠捏了自己的肋側,溫陽怔怔地看著秦海棠,秦海棠嗔怒地說道:“妹妹都哭成個淚人兒了,你還笑得出來!”
“嘿嘿,小兩口之間難免鬧個別扭,就像我們倆一樣,那你說我這個做大舅子的難不成還能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