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通往黃河口的林間路上,完顏昌率著自己麾下的一萬多名殘兵敗卒奪路而逃,向著李固渡方向開去,這一戰真是讓這位有勇有謀的金國虎將錯愕萬分,比及以往的戰陣經驗,這一次真是自己從戎以來兩軍對戰最快且敗北最慘的一次。
孤月皎潔,樹影間的小徑上,完顏昌端坐馬上,單手控著韁繩,另一隻手提著鋼槍,正警覺地四處觀望,忽然感覺不遠處林道之中異常噪亂,緊接著傳來一陣顫地的馬蹄聲,那些被宋軍打得措手不及的金兵此時已經變得有些草木皆兵,一聽到馬蹄聲響起,最先想到的便是宋軍追兵,霎時間隊列中便想起一陣嚎叫慌亂之聲。
完顏昌鋼槍一揮,心緒煩亂地對著身邊軍士吼道:“鎮定點!一個個這副模樣成何體統!全軍防禦,若再有肆意喧嘩者,軍法處置!”
有一點不得承認,完顏昌在軍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那些驚魂未定的金兵一聽到主帥發了話,也都不敢再做喧嘩,不多時,那個不知是敵是友的聲源終於麵貌俱現,不遠處的林間路口閃出數名騎兵來,完顏昌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些騎兵正是自己的後備鐵騎。
一馬當先奔到完顏昌身前,馬上那名將佐好似剛剛從破窯裏跑出來一般,全身披掛淩亂,麵頰上更是灰塵浸染,一見到完顏昌,那將校就像見到了主心骨一般,哭腔地說道:“將軍,我等被宋軍襲擊了!”
“本將知道,但不知那股宋軍有多少人!還有,鐵騎傷亡情況怎樣?”完顏昌真的難以置信,是什麼樣的一支部隊能把自己這後備的一萬鐵騎打得落荒而逃!
那將校拱拳回道:“回稟將軍,宋軍大概有一千人左右!我軍傷亡兩千餘人!一陣衝殺之下這才將剩下的七千多人保全出來!”
完顏昌一聽登時就急了,長槍一挺,指著那名將校吼道:“一萬鐵騎居然打不過一千宋軍!本將要你何用!”“將軍,敵人雖少,但卻各個身懷絕技,若是正麵衝突,末將等人又怎能懼諱......”那將校一臉苦水滴說道。
完顏昌眉頭深鎖,壓低了嗓音說道:“講下去!”
“今日午時三刻,我等聞大寨方向炮聲想起,便整裝上馬,準備支援將軍,但當末將等人穿過林間山路之時,卻莫名其妙地感覺有人一直跟著我們,當時末將援救將軍心切,還以為是山間野猴在樹上穿行,也就沒有過多留心!誰知後來,便有一支黑衣彎刀的宋兵從左右兩處山林之間飛跳著衝殺出來,動作之快,就好像這山間靈猿一般!末將等人還沒看清敵人,便已經有數十名兄弟翻身落馬!”
“這不可能!金刀?猴子!什麼亂七八糟的!”完顏昌聽著那位將校說的神乎其神,自己卻始終聯想不到那些‘猴子兵’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
這時,幾名先去負責調集戰船的兵士也忙不迭地派人回來送報:“將軍!船隻已經準備停當!”
完顏昌也顧不得再去想那些壞了自己好事的猴子兵,現在後有追兵,前有黃河,若是不果斷行事,自己必定會步入耶律餘睹的後塵,完顏昌想罷,對著身邊眾將令道:“全速向黃河口進發!”
.......
李固渡渡口,大批驚破了膽的金兵在完顏昌的帶領下星夜登上戰船,準備北逃,與此同時,文子逸也開始暗中實施起了扮演‘寄生蟲’的計劃。
金人的戰船漸漸遠去,李固渡已被磁州宋軍占據,為防止失去金人蹤跡,文子逸在沿河岸邊部署了眾多斥候和細作探看金人去向,又調用了城中儲備的金人戰船,準備一路緊隨金人,直取開封。
夤夜,月朗星稀,渡口之上大小船隻雲集成列,岸邊火把通明,一萬名軍士分列待發,文子逸、趙構、林遠等人並肩站在渡口前岸,文子逸已經換上了甲胄披掛,微風中顯得格外英武,這時,一名士卒與溫陽一道來到文子逸麵前,小卒躬身拜道:“文大人,崔參事叫小的稟告一聲,糧草和船隻已經準備妥當!”文子逸點頭應道:“好了,叫軍士先登船!”
“是!”小卒應諾去了,溫陽見小卒通報完畢,這才抱拳道:“兄長,今日與金兵鐵騎突然想遇,經過一番擊殺,共殲敵一千七百有餘,繳獲良馬千匹,我奇襲營將士戰死一百二十人!”
文子逸抿起嘴角,低沉地說道:“好生埋葬死去將士,撫恤好將士家屬!呃,就將費用交與林禦史吧,然後集結弟兄盡快登船!”溫陽轉身去了,文子逸深舒了一口氣,轉過身對趙構和林遠深施一禮道:“元帥,林禦史!子逸這便去了!”
趙構麵顯黯然地囑托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複能重逢,文知州一定要多加保重!”文子逸聞言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子逸謹遵元帥叮囑!”說著抬起頭,向兩人做別道:“元帥、林禦史!子逸此次封住水路之後,磁州城防大可不必擔憂,元帥本是皇室嫡係子孫,為振朝綱,應在此處揭竿而起,招攬仁人義士和朝中被貶謫的忠臣豪傑,舉兵他處,一起對抗金兵,以安天下!好了,子逸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