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媽媽的解釋
幼時,曾做過一道極為奇怪的題目,至今記憶猶新。偌大的試卷上,僅有一行簡潔的文字,要求解析“媽”“娘”這兩個字的字麵大意。
此題分值一百。
我翻了字典,尋了書籍,安安本本地從中照搬,不敢有絲毫竄改。用筆一一標記,謄抄,擴展,加入自己的思想,硬是將那兩頁慘白的試卷寫得無縫可見。直到確定答案的完滿,無懈可擊後才昏昏睡去。
翌日,交卷之時才發現,除了最為調皮的那兩個同學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將自己的答案黑壓壓地畫滿了卷麵。他們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住念叨熟悉,等待先生點名起立,流暢地誦出自己的文字。
狹窄的學堂裏,四十五種不同音色的回答,竟無一個讓先生解開緊鎖的眉頭。他踱著步,在講台上徘徊了許久,推門而去,遠遠地歎息,慢慢消失在昏暗的樓道深處。
沒人知道,就如此簡單的兩個字,還能有怎樣奧妙的解釋?我與其他的一些同學一樣,又花時間查了更多資料,亦問過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外公、玩伴等。他們的答案與我的是那麼相似,“媽”“娘”都是在生活中對媽媽的口語叫法。而媽媽是什麼呢?媽媽是給予我們生命的偉大女性。
先生肯定了我答案中的一點。媽媽與“媽”與“娘”是同一人,隻是叫法不同罷了。可至於何謂“媽”何謂“娘”,說我理解得還是不夠貼切。
台下的同學嘩然。他們在讚同我答案無比完美的同時,也開始抗議先生的苛刻。
先生不語,領著我們做了一次課外活動。廣袤的郊外田野上,一些健壯的馬匹正在奮力耕地。它們麵朝黃土背朝天,頂著烈陽與呼嘯的皮鞭,默默流著大汗。沒有人去注意馬匹。大多人的眼睛,始終在搜尋著暗處的秧雞,河中的遊魚。
歸來後,先生問,你們剛才看到了什麼?台下炸成一鍋。各抒己見,樂此不疲。先生擺了擺手,憤憤地道,你們看到了“媽”字“娘”字沒有?
鴉雀無聲。他撫桌輕語,將“媽”分開,她的左麵是“女”,右麵是“馬”,將“娘”字分開,她的左麵是“女”,右麵是“良”。而今日,它們二字皆在野外天地之中。
從字意簡要說來,“媽”便是如駑馬一般默默辛勤勞作的女人,“娘”便是將你由頑劣捶打成優良的皮鞭。它們都代表著媽媽,卻有著不同的職責。前者,是在揮灑生命汗水的同時為你換來安定的生活。後者,卻是忍住心中慈愛、淚水,用皮肉的痛楚讓你於安逸中看清人生的航向。
它們終要組合為一體,擁有一個可書於紙上的最妥帖的名字,那便是媽媽。
先生說完此話後,拂袖離去。天真的我們開始回想,今日山野中的無名馬匹,破空響亮的錚錚皮鞭。原來,它們一個是“媽”,一個是“娘”。那群孩子中,有一人將這樣的荒謬解釋鏤刻在了心板上,並不厭其煩地將它屢屢翻出,向旁人傳達。
親愛的孩子,於這裏,我也把這個荒謬的解釋傳達給你,隻願你能時刻把那個叫做媽媽的人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