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鏡川並不答話,隻吩咐夥計領著遲健與阿蘅下去歇一歇再談生意。何守財的鋪位一直給留著,他也自行去歇息了。
夥計領著遲健和阿蘅往客人的廂房走去。這後院的一草一木,遲健此刻看在眼裏,隻覺得往日的情形一一回到了眼前。
夥計在前頭走著,領著二人兜了一個圈子。
遲健見到熟悉的景致,心思鬆動了,竟脫口而出地問道,“去客人的廂房為何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從雜物間那兒過去不是更近些嗎?”
夥計心思單純,反問道,“遲先生你怎的知道這兒原來有個雜物間?”
遲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忙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先前其實來這魚莊玩過的……”
夥計也不計較這話的真假,說道,“那雜物間現在改了,供奉著大當家的牌位。我們都記著大當家的好,平日裏無事的話,並不去擾他的清淨。”
遲健當即隻覺得無語,麵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動了幾下。這個古鏡川當真是個錢簍子,隻把雜物間改了供奉自己的牌位,摳門啊摳門!
夥計將二人領到廂房後便退下了。
阿蘅隻覺得新奇。這魚莊的後院當初是遲健一手設計的,融入了幾分江南園林的清秀在其中。阿蘅從小長在關外,這會兒左看看右看看,也還是覺得看不夠。她見四周沒人了,才悄悄地湊到遲健的耳旁說道,“遲伯伯,無事的時候,你帶我在這院子裏兜兜吧。”
遲健想起自己先前的失言,慎重地搖搖頭,“現在我們畢竟是外人,還是慎重一些才好。”
阿蘅默認了遲健這話,但是嘴角卻壓下去了,擺明了不是很樂意。
遲健隻得開解她道,“等蕭墨遲回來了,讓他領著你轉轉豈不是更好?”
阿蘅麵上的不喜神色頓時一掃而光,拍著手說道,“這個好。”隻是阿蘅的笑臉不過是稍縱即逝,她稍顯惆悵地說道,“也不知道這蕭墨遲哥哥何時才能夠回來。”
遲健撫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會很久的。”
阿蘅點點頭。
何守財略歇了會兒便帶著自己的賬本去尋古鏡川。他輕叩著書房的門,“二當家的。”
古鏡川坐在屋內沉聲應道,“進來。”
何守財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了賬本,古鏡川翻了幾頁,甚是滿意。這無紙與金墨的價格很是走俏,而何守財的帳更是記得井井有條、一目了然。他心中默默地點著頭,但當著何守財的麵卻不流露出絲毫的稱讚之意。
古鏡川合上了賬本,對著何守財說道,“往後不跑邊關的時候,便由你幫著我打理打理錢莊的生意吧。”
何守財聽得這話,激動萬分,“哎,承蒙二當家的看得起,我一定好好幹。”
古鏡川點點頭,一轉頭惦記起了那個西域商人的右臂,便問道,“那個遲寅他的手臂怎麼了?”
何守財麵露愧色,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古鏡川聞言點點頭,但對此並不置一詞。
當晚,古鏡川在魚莊內設宴為遲寅和阿蘅接風洗塵。席間,古鏡川舉起酒杯說道,“多謝遲先生救下了何守財,大恩不言謝,古鏡川敬先生一杯。”
遲健依言也舉起了酒杯。他不知怎的想起了雜物間改作的祠堂,頓生淘氣之心,有意戲弄古鏡川一番,便麵露為難之色地說道,“這接骨可費了不少銀兩呢。”
古鏡川隻當自己聽不明白這人的話,說道,“我聽何守財說接骨的大夫在邊關一帶很有名,費些銀兩也是應該的。”
遲健見這人耍賴,隻得又說得露骨了一些,“那這醫藥費,魚莊是不是該承擔一些?”
古鏡川盯著遲健看了片刻,“這次與先生合作很合我意,但是不知先生是否還有意繼續合作下去?先生若無意再合作下去可就太可惜了。不過,我想,無紙與金墨,千金難求,再找個人合作該不難才是。”
遲健被古鏡川來了這麼一頓悶棍,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嘖嘖嘖,這人真是越來越精明了,不愧蕭墨遲喊他“錢簍子”一喊就是十幾個年頭。
遲健舉起酒杯,先幹為敬後,說道,“遲某自然願意與魚莊繼續合作。”就診的費用也隻得撇過不再說起。
轉天一早,何守財便興衝衝地將二當家的囑咐他幫著打理錢莊生意的事告訴了遲健。經由遲健救他一回後,這遲健在何守財的心中,地位已是不同於往日。更兼之,兩人有在邊關朝夕相處的經曆,孑然一身的何守財竟已在心底隱隱將遲健當作了自己的親人一樣來看待。
遲健聽得此事,麵上也很是興奮,為著何守財高興,心底卻暗暗慶幸著自己的計謀興許可以早日得以實施了。現在盼隻盼蕭墨遲能平平安安的,否則他計劃這麼多、這麼久也都隻能打水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