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
“稟郡守,已經查明尖足布是一批從周國來的馬商帶來的。另外,據我們的探子來報,今年諸暨郡的尖足布照往年豐沛了不止三成。”堂下的庶長回稟道。
範蠡拾起案上的一張絲絹地圖,上麵清楚明白的標識著各諸侯國的邊防線,他指著周國的位置對坐在他下首的子琴說道,“你看周國的位置,擠夾於晉與楚之間,這小國的生存策略從商分崩以來不過是婉轉周旋於大國的空隙裏。自奪回檇李後,新吳王夫差繼位一直虎視眈眈,戰後越國乃是慘勝,民不聊生,市麵上向來是刀幣和布幣五五分流,如今布幣大量流入,這是在越國民生上勒了條繩子,想什麼時候便什麼時候收緊。若是吳國大舉入侵,這市麵上的尖足布裏應外合,越國便是魚肉任由刀俎。”
子琴的手指細細描摹著周國的邊線,“大王叫我們以餘杭為中心布下邊防,便是存了嚴絕惡意商販往來的心思,吳國太快,我們還沒來的及布置,他們的手已然伸進來了。”子琴對範蠡說道,“你給我準備匹腳程快些的馬,我明日便啟程回會稽郡找計然大人合計這事。”
吳國姑蘇城。
腰間束著包金玉骨的鉤革帶,腰間配著蟠螭紋的玉璧,高冠博帶,顏如舜華,雖然繼位不久,但是那種睥睨天下的自信已經能在夫差身上初現端倪,年輕的君王雄心勃勃,端坐於精致富麗的殿堂之上,雖然檇李之戰大敗於越國,但是多年前吳王闔閭從楚國郢都掠奪來的富庶使得姑蘇城仍然當得起一個溫柔鄉。
“爾忘勾踐殺爾父乎?”,父王闔閭溘然長逝前死不瞑目的一句話,夫差派了人朝夕立於門庭,耳提麵命。我怎麼敢忘記,殺父之仇,如何敢忘。年輕的儲君接過了臨危受命的擔子,他答應過父王定要問鼎中原,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先了結了勾踐的性命。
將翱將翔,佩玉將將。
夫差環視著滿堂而坐的公卿士相,最終目光落在了右手起的首位大夫伍子胥的身上。“寡人依照亞父之言已知會晉國,眼下各國商旅攜各類布幣進入越國境內的不知凡幾,便是他們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隻是不知道這當真能對寡人的大業助力麼?”
伍子胥已是曆經兩朝的吳國名臣,破楚都鞭王屍報家仇使得他蜚聲四海,和孫武一道成了當世白衣出將入相的楷模。這兩人作為吳王闔閭留給夫差的臂膀,夫差一向是允許他們不拘禮的。伍子胥在堂下回道,“稟大王,臣今日把出這主意的人帶來,不如由他和您細細道來。”
夫差揚手示意,“能讓亞父舉薦的人,傳進來。”
伯嚭拾階而入,低眉順目謙卑的像對這個國家一無所知一樣,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躬身揖過發頂,“謁見大王。”
“你與寡人詳說說看這裏麵的眉目,周國蔡國皆不與我吳國接壤,空有兵力也毫無威懾,如若這些小國心掛兩腸轉投楚越,我們這可是把現成的肥肉喂到他們嘴邊去了。”夫差煞有介事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