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裏清楚,她這是坐在了火山口上,總有坐不住的一天。此結論也有旁證,就是那“雙胞胎”中的一個——李秘書。閑話是有一天路過茶水間時順風飄進她耳朵裏的。
“……你講那個小呂啊,嗬嗬,搞笑,一日到夜投五投六,魂不守舍,真不曉得公司為啥要請這種戇徒……”
(注:投五投六,滬語,手忙腳亂、昏頭昏腦;戇徒,傻瓜。)
呂貝卡當然也沒料到,此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呂貝卡正想逃,也巧,趕上劉總辦公室裏來了客人,尋不見秘書就自己匆匆跑出門來找人,迎麵正撞見了她,急忙關照:“正好,小呂啊,去給我屋裏的客人弄點喝的來,快!光速!”
“哦,客人喝啥?”
“嗯……兩杯綠茶可以了。”
“好!馬上!”
結果5分鍾後她隆重地呈來三杯咖啡。隻因她萬難繞開那茶水間裏的狹路相逢,心驚肉跳、忙中出錯,終究又一次驗證了李秘書的話——投五投六,魂不守舍。結論:她真的是戇徒。劉總的兩位貴賓都是河南人,喝不慣咖啡。劉總見狀扶額歎息。
也就在那投五投六、魂不守舍的當天,她發現了那個大秘密——劉總竟然有個“後宮”,一個連他常來“視察工作”的原配夫人都難以察覺的秘密淫窟。
那天下午劉總送走了客人,回了辦公室,沒再出來。李秘書沒一會也回了自己辦公室。兩間秘書辦公室緊挨著劉總,一左一右,規規矩矩。隻因呂貝卡心中憤懣,且還擔心這女人又串到劉總那再嚼她舌根,心虛得很,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盯著她的房間。一直盯到傍晚,天色暗下來,辦公大廳燈火通明,她那屋卻仍舊黑燈瞎火。莫不是打磕睡過了頭?再等到全公司都下了班,劉總也夾著手包要離開,她那間還是沒動靜。
這要在往常,誰也沒工夫留意這些細節,反正兩個秘書跟隨劉總,都不用打卡,懶懶散散,一塊老老實實呆在公司裏的機會少得可憐。可恰巧在呂貝卡也打算收工回家時,那女人竟從外麵一個電話打到了前台總機,前台小姐走了,是呂貝卡用分機轉接過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趾高氣揚的大嗓門,“幫我瞄一眼,劉總還沒從公司走出麼?我陪客人在飯店裏等得急死了。”
呂貝卡這才知道她已神不知鬼不覺地移駕飯店候著劉總,著實嚇了一大跳,以為鬧了鬼,道:“咦?李秘書,我明明看見你在自己辦公室裏,一直沒出來過……”
那女人聽了先是一驚一軟,嗓音降了半調,“哦,是啊。”後轉念又覺得不對勁,再度嚷嚷開了:“你閑事管得蠻多的嘛,你就講劉總還在不在公司就好了。”
“哦,前腳剛離開,應該進了電梯了。”
“啪!”那頭蠻橫地掛斷。
不過,無論是劉總,還是李秘書,大概誰也不會料到,呂貝卡那可怕的探索精神是與生俱來的。從小家裏的電視機、電腦,甚至是抽水馬桶,總之無論是啥,但凡不是一次倒模成型的玩藝兒,都會誘發她肢解開來研究研究的衝動。完了手邊總會多出來一大堆螺絲帽啥的小部件,再也難以複原。表姐給她的評價是“拆卸大王”,用以讚歎她那令人生畏的強烈好奇心與破壞力。抑或劉總要是能多留意一下她辦公桌上近來正研讀的那本書,便也會毛骨悚然了。那是一本《What does Steven Hawking actually know?(霍金究竟知道些什麼?)》,目前她正亢奮地讀到了“2012之尼比魯歸來”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