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演金槍喜煞楊露禪 易燈籠氣壞陳德瑚(2 / 3)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

陳長興將身一縱,輕飄飄上了屋頂,一忽兒又飄舞而下,說了聲:\"這小子身形真快!\"

陳德瑚過來問:\"是不是放火的那個人?\"

陳長興搖搖頭:\"不大像,我猜想放火的人一時不敢露麵。\"

眾人又練了一回,方才散去。

楊露禪回到屋裏,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幾個長工也趕來向他祝賀,讚揚他終於找了一個好師父。

晚上,楊露禪在屋裏提筆寫家信,夙願以償,三年了,他還是第一回給妻子寫信,他想第二天一早托長工交給回直隸廣平府太和堂的夥計,由夥計捎給家人。

寫過家信,楊露禪在桌上練習寫毛筆字。

\"篤,篤,篤……\"有人敲門。

楊露禪開了門,鄭盈盈穿著一件鄉下裁縫做得不太合適的大綢夾袍,睜著一雙水涔涔的大眼睛出現在門口。

她手裏提著一壺酒和一罐醃黃豆。

\"來,咱們喝幾杯,祝賀你拜陳老先生為師!\"她淡淡地笑著。

\"那就進來吧。\"楊露禪讓進鄭盈盈,然後把炕桌搬到炕上,拿過兩個茶杯,倒點水,涮了涮。

\"怎麼今晚這麼閑在?\"楊露禪問道。

鄭盈盈提起酒壺,把兩個茶杯斟滿,笑道:\"今晚老爺把大紅燈籠掛在了雯青姐的門前,我就無所事事了,見到陳老先生收你為徒,我從心裏高興。來,幹一杯!\"

兩杯相撞,然後一飲而盡。

酒過兩巡,鄭盈盈臉色泛紅,頰如春桃。她搖晃著酒杯說:\"露禪,說實在的,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平凡,你有一股特殊的氣質,與那些長工不同,與當地人不同。男女之間的事情,有時說不清,別看那時你啞,你聾,你瘸,可我卻對你有一種特別的感情……\"說到這裏,鄭盈盈的臉更紅了。

楊露禪有些不好意思,他喃喃地說:\"盈盈,你喝多了,快回去吧。……\"

鄭盈盈突然嗚嗚地哭起來:\"怎麼?你瞧不起我,嫌我是歌女出身,嫌我下賤?……\"

楊露禪不知如何是好,有點手足無措,他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一個有妻室的人,我的妻子是一個賢良的人,為了這個家,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陳老爺是個讀書人,我看他待你很好,你應該和他白頭偕老……\"

鄭盈盈的眼睛不敢看楊露禪,小聲地說:\"不知為什麼,我跟他在一起,總有一種父女之間的感覺,是一種麻木的感覺,我經常感到很寂寞……\"

楊露禪歎道:\"人世間有許多東西,當你可望而不可及時,你會覺得它很神秘,甚至很美好;可是一旦當你得到了它,你又會覺得很失望,很懊喪,你會陷入另一種苦悶和困惑中。你應該麵對生活,珍惜自己的生活……\"

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可能也猜到了一些,可是陳老爺卻蒙在鼓裏。你那天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我以為你會問我,那個人是誰,可是你一直沒有問。他姓柳,叫柳五,是山東雄縣大戶的公子,那時我正在金陵秦淮河上當歌女,在一個溶溶的秋夜,他在周遊時認識了我。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我見過不知多少,可是他卻發狂地愛上了我,要用銀子贖我的身子,可是我拒絕了,我不喜歡像他那樣的浮浪公子,也知道他的感情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以後我遇到了陳老爺,一是我看陳老爺為人寬厚,二是再也受不了那些公子哥的糾纏,終於離開秦淮河,離開夫子廟,離開縈繞著我的歌聲、浸泡著我的淚水的帝王之鄉,離開了那使我失去貞操的歌舞之地……我渴望過一種真正的生活,我曾經振奮過,可是後來失望了,可能我是那種好高鶩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