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嗣源本來也隻是想來隨便訓斥訓斥這幫禁軍就了事,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當年跟著自己打天下的,隻要自己一出麵,那麼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太過造次。可是聽說現在城外禁軍統領是安重誨的侄子以後,卻改變了主意。當初自己能當上皇帝,這安重誨是出過大力,是自己登基的一號功臣,可是後來他卻仗著自己有功,總是在有意無意間輕視自己的權威,權傾朝野,自己的臣子見了他比見了自己還要敬畏,這讓李嗣源心中十分不爽。若是單為這個也還罷了,更可氣的是這安重誨,因為看不慣自己的養子李從珂,經常在自己麵前詆毀從珂。那李從珂從小就跟著自家,當年自己在外麵打仗,家裏麵的一切都靠從珂來奉養,自己和從珂的關係一直很好。所以時間一長,對安重誨就有點厭煩,偏偏他還不知趣,最近幾次三番誣陷從珂謀反,要自己將從珂召進京城處死。李嗣源當然不從,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李嗣源心中更是驚怒,早就想找個機會給安重誨上點眼藥,讓他知道究竟誰才是當朝天子,所以,一聽說這安載緒乃是安重誨的侄子,由不住就起了殺心。以為是活該這安載緒倒黴,碰巧就撞上了李嗣源的槍口,他看到對麵這個老者原來是當今皇上李嗣源,嚇得一屁股坐到在地,隨即趴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臣罪該萬死,實在不知道是皇帝親臨,所以如此冒犯。”
李嗣源冷笑一聲:“你也知道你罪該萬死?朕問你,你身為軍營統領,不為眾兵士起表率作用,反倒自己擅自將舞伎召入軍營娛樂,該當何罪?”
安載緒戰戰兢兢說道:“私自召舞伎入營,普通軍士杖八十,軍官杖二百,統帥死罪。”
李嗣源又問道:“我剛才入軍營的時候,軍士們全都喝的酩酊大醉,無人盤問,無論是誰,進出軍營都若無人之地。而你身為統領,夜晚不去巡營,又該當何罪?”
安載緒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也是死罪,望皇上開恩,免罪臣一死。”
李嗣源哈哈大笑起來:“你現在才想起求饒,恐怕也晚了些。不過說實話,讓你們駐紮在城外,本來就不是預備打仗的,而軍營中的這些兵士,都是當年和我一同征戰沙場的好兄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為了這些,我也不會深夜跑來。朕來這裏,主要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今天下午的時候,你是不是派人去洛陽城的景深胡同,闖入民宅,強搶了裏麵一戶人家剛過門的小媳婦?”
安載緒剛才被李嗣源幾番責問,本來已經嚇得全身發抖,可是一聽到李嗣源問起這件事情,反倒好像鎮定了幾分:“不錯,確有此事,是臣派人去把那家的小媳婦搶出來的。”李嗣源不防備他承認的如此爽快,自己反倒是一愣,轉眼朝旁邊已經嚇得瑟瑟發抖躲起來的那些舞伎們看了一圈,心想這些都是窯院裏的婊子,必然不會是被搶過來的那小媳婦,便又轉頭朝安載緒說道:“你身為軍營統領,本來的職責是守護京城居民的安全,可是你卻自己趕出這種天人共憤的事情來。那小媳婦現在被你關在什麼地方,趕緊把人家放出來。”
安載緒卻磕了個頭說:“皇上,那小女子現在並不在軍營內。”
李嗣源一愣,心裏不由得發急,唯恐那女子因為不願意遭受恥辱而反抗,這安載緒一怒之下已經將對方殺死,那樣的話,想到這裏,他猛然提高聲音問道:“你把那女子怎麼樣了,快說!”
李嗣源當年和王彥章、元行欽、李存孝、夏魯奇並列當世五大英豪,人送外號李橫衝,在千軍萬馬中衝鋒陷陣如入無人之境,現在雖然年齡大了,但是猛然發起火來,還是聲如驚雷,安載緒本來趴在地上,聽到他的這一聲大喝,還是嚇得一哆嗦,差點滾翻在地,連忙穩住心神,戰戰兢兢的說道:“罪臣本來也不知道這女子究竟是何人,我之所以派人去搶那女子,也是受人指使,是別人看中了那女子,但自己又不方便出麵,所以才讓我派人出麵去搶的,皇上可千萬不要怪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現在那女子已經送到那人那邊去了,所以並不在軍營內。”
李嗣源心中大驚,這安載緒就算再不成器,也是京城禁衛軍的統領,在京城內除了自己有權調動禁衛軍之外,其他人又有誰能指使得動安載緒呢?這麼一想,他心裏隱約有點不安,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繼續追問下去:“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搶來的那女子,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安載緒磕頭如搗蒜:“回稟皇上,是秦王一次在城外遊玩,無意中看到那女子的身影,於是派人前去強行提親,那家人不許,又害怕秦王勢大,如果繼續前來糾纏,終究是胳膊拗不過大腿,所以,即刻托親靠友,為這個姑娘許了一戶人家,幾天之內就辦完了婚事將姑娘過了門。這一切都進行的非常迅速,本來想秦王下次再來提親時,看到姑娘已經出嫁,自然也就死了這條心了。誰知道秦王第二次再派人去提親時,聽說已經把姑娘出嫁,大怒之下,立即讓人打探出姑娘現在何處。隨後他顧及自己的身份,不願意派王府的衛兵前去搶人,就找到我,讓我派幾個禁兵去把那姑娘搶出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就算有幾個膽子,敢去京城裏麵搶別人的媳婦?今天我派兵去搶了那姑娘,根本就沒有出城,直接就送到秦王府去了,所以此刻並不在我軍營內。還望陛下明察。”
這一番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都是大驚,李嗣源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他伸手指著安載緒的鼻子問道:“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是秦王李從榮指使你去搶人家的小媳婦麼?現在那小媳婦就在秦王府上?”
安載緒連連點頭:“沒錯皇上,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不信,您可以到秦王府上去仔細搜查,那小媳婦現在就在那裏。”旁邊還有其他的禁衛軍將領,這時也紛紛隨聲附和,都說安載緒說的是真話,確實是秦王派人來傳達了意思,要禁衛軍出麵,闖進城去將那小媳婦搶出來,隨後已經送到了秦王府。為了表示自己的謝意,秦王還特意讓人置辦了酒席,又送來了一隊舞伎供我們享樂等等。
李嗣源氣的全身發抖,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幹出了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而且他氣憤是一方麵,心中的懷疑和懼怕是卻要比氣憤要強烈萬分。因為當年李存勖對自己起了猜忌之心,下旨意隨便找了個借口要自己回京,就是手下的這幫禁兵,唯恐自己一旦失勢,那麼他們也跟著受牽連,於是才鼓動自己起兵逼宮,最後逼死了李存勖,坐上了皇位。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幫兵痞子那都沒有一個好人,都是亡命徒,有錢便是爺,有奶便是娘。別看自己現在把他們好吃好喝侍侯著,可是隻要有人跳出來,稍微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刀子對準自己的心口。可是現在秦王從榮竟然在自己不知曉的情況下,和這幫禁衛軍悄悄建立了聯係,甚至已經開始驅使他們為自己辦事,這樣發展下去,難保有一天,他不會鼓動這批人再來一次逼宮,到時候被逼下皇位的可就是自己了。雖說秦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在曆史上,為了這個皇位,兒子逼死老子的事情還少麼?遠的不說,就說唐太宗李世民,為了爭奪皇位發動了玄武門之變,將自己的親兄弟都射殺了。要不是見李淵甘心讓位,在那樣的情況下,隻要朝手下使一個眼色,唐高祖還不是照樣死於亂軍中?想到這裏,李嗣源心中感到一陣深深恐懼,他知道,再也不能把這部分兵丁就這麼放在城外,任由他們胡作非為,必須要嚴格管理起來,以防被一些圖謀不軌的人所利用。李嗣源瞬間便下了決定,他環顧一下帳內的人,有很多是熟麵孔,都是當年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誰讓你們陷入這麼一件事情呢?而且,我要將你們從此管理起來,便必然要做出點事情來表示我的決心,還有就是秦王從榮這件事情,那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兒子,難道我能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就把我兒子怎麼樣麼?看來隻有委屈你們了,你們平時口口聲聲都說肯替我賣命,今天就借你們的頭一用吧。
想到這裏,李嗣源緩緩開口說道:“你說是秦王指使你們去做的,我回到京城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可是僅此一件事情並不能抵消你其他的罪過。你身為統帥,放縱軍士,自己把營伎帶入營內淫樂。這些可不是其他人指使的吧?你既然知曉軍法,也知道這樣是要犯死罪的,可是依然這麼做了,又被我抓了個正著,決不能輕易放過你,來人,”李嗣源一聲大喝,身後的趙弘殷率領自己的親兵也大喝道:“在。”
“安載緒身為禁軍營的統領,縱容軍士入城擄掠,平時不加緊練兵,夜晚不巡查崗哨,導致軍紀廢弛;而且他自己聚眾淫樂,將舞伎帶入軍營,禍亂軍心,已經犯了死罪,按照軍法當立即處斬。現在便將他拖出去斬首。”李嗣源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停頓了一瞬以後便很快說下去:“帳內的其他將領,以從罪論處,按照軍法也當處斬。”這時營內的其他將士們得到消息,早已經跑過來將大帳圍了個嚴嚴實實,帳內的將領們聽到李嗣源宣布了對自己的處罰決定後,個個都麵無人色,站立不穩。李嗣源在人群中搜索著,又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於是點名道:“王大愣,李二毛。”兩個人排眾而出,拜倒在地說道:“叩見皇上。”李嗣源擠出一絲微笑道:“你們兩個人現在軍營內是什麼職務?”兩個人報了職務,一個是指揮副使,一個是馬軍訓練官。李嗣源驚訝的問道:“我在當皇上之前,你們二人已經是差不多這級別的職務了,這麼現在仍然是這樣的情況?”二個人觀察現場情況,心中早已經明白了幾分,於是借此機會大倒苦水說,不是不該提拔小人,也不是軍營內沒有職務,隻不過上麵隻要一有職務空出來,朝內立刻就有人安插自己的親友等進來,搞得我們這些和皇上您當初在一起的兄弟們,現在反而要落在別人後麵。李嗣源聽了此話更是憤怒,當即下令,委任二人為行營副統領,自此以後都歸趙弘殷管轄,出入進止,都要聽從趙弘殷的軍令。兩個人歡天喜地的跑上前去見過趙弘殷,趙弘殷隨後便讓他們前去執行軍令。新官上任三把火,兩個人狐假虎威,當即叫過自己的親兵來,將安載緒和帳內的其他將領們捆綁嚴實,押到帳外,一聲令下全部斬首。
處理完了軍營內的事務,李嗣源又交待了幾句,便領著趙弘殷等人出了軍營,返回了洛陽城,到了城下,由趙弘殷叫開了城門,一行人進了城,慢慢的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趙弘殷以為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李嗣源必然是要回宮的,還想著把他送回宮後,自己趕緊回家去照顧妻子,他老婆已經懷胎十月,這兩天胎氣亂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生產。所以趙弘殷在前麵領路,很快就走進了內城,他繼續朝前走,想盡快把李嗣源送進宮城裏去。可是後麵的李嗣源這時叫住了他:“弘殷,先不要回宮,我們去秦王府看看。”
趙弘殷連忙勒住馬韁繩,答應一聲,隨後撥轉馬頭朝秦王府的方向走去。秦王府離著宮城不遠,但是由於秦王已經年長,又有朝廷內的職務在身,所以自己在宮城外有府邸。趙弘殷先來到了府門外,因為已經是深夜了,秦王府的大門緊緊閉著。趙弘殷從馬上跳下來,跑道門前,將府門擂的山響。其實在大門旁邊還有小門,本來就是為了方便晚上來了人進出的,但是今晚要進府的是李嗣源,是皇帝的身份,是不能走小門的。所以趙弘殷隻能來打大門,過了很久,才聽到有人從裏麵趿拉著鞋子走過來,快到門前的時候問道:“這麼晚了,是誰要進府呀?”聲音裏依舊有著還沒有睡醒的慵懶。趙弘殷知道李嗣源之所以這麼晚還來秦王府,主要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指使禁軍們去搶那個姑娘,另外想教訓教訓他,讓他以後不要再胡作非為。作為父親,自然有教育兒子的義務;作為皇帝,他也需要確保自己的臣子們對自己效忠,不要做出有損自己利益的事情。所以這次前來是不需要隱瞞身份,於是趙弘殷揚聲喝道:“天子駕到秦王府,快快把門打開迎駕。”裏麵的人明顯嚇了一跳,支吾著說:“啊,陛下來了?”隨後是一陣慌亂的開門鎖,下門閂的聲音,最後府門被緩緩打開,府裏的一個下人從裏麵探出頭了觀看。趙弘殷站在門前,見他探頭出來,將手中的令牌朝他麵前一放:“你趕緊去稟報秦王,讓他前來迎駕。”
趙弘殷是禁衛軍統領,手持他的令牌可以在京城內通行無阻,這看門人雖說是個下人,畢竟是秦王府的下人,豈有不認識令牌之理。揉了揉眼睛,借著夜色看了一下令牌,有望望門前佇立著的那一行人馬,知道趙弘殷所說不虛,連忙說道:“請大人稍等,我這便去通知秦王,讓他出來迎駕。”
李嗣源這時催馬上前:“不必了,你告訴我們秦王今晚在哪裏住宿,我們自己去找他便是。”皇上這麼一說,看門人哪裏還敢多言,連忙將兩邊的府門都推開,將門洞裏的明燈點著,還要撤去門檻的時候,李嗣源早已經等不及,催馬上前直接邁過門檻進入了府內,厲聲喝道:“快告訴我秦王今晚在哪裏住宿?”
看門人嚇得一哆嗦:“小的也不知道,不過秦王平時一般都在後堂休息。”李嗣源再不說話,帶著一股怒氣下了馬,帶頭朝王府的後堂走去。趙弘殷和禁兵們也連忙下了馬,緊緊跟在後麵。看門人看勢頭不好,連忙從旁邊的小門內搶先跑進去,叫醒內堂的其他人。等到李嗣源他們進到後堂的時候,裏麵的人已經得到了消息,各個房間都亮了燈,燈光映射出裏麵的人影都在慌亂的穿著衣服。秦王府的老管家這時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他原來本是李嗣源的家人,李嗣源自然是認得他,於是大聲問道:“李福,我問你,從榮現在哪裏?”李福連忙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話,秦王一般都在後堂休息,今晚他說要徹夜攻讀,所以從下午開始就呆在書院裏沒有出來,也不讓人打擾,現在想必還在書房裏用功。”李嗣源再不多問,讓李福在前麵領路,一行人直奔書院。
書院其實就在後堂一個單獨的角落裏,和王妃們住宿的地方隔著一個小小的花園,因為緊靠著院牆,所以有一個小門和外麵是相通的。所以李福領著李嗣源他們走進書院時,心裏還有點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李從榮是不是還在書院裏麵。做為老家人,他深深了解自己的主人,他若是說在書院攻讀,不讓別人來打攪的時候,基本上是個借口,專門說給自己的那些個妃子們聽的,可能早就借著那個小門出去花天酒地去了。倒不是他有多怕自己的這些老婆,而是因為這些老婆們基本上也都有些親戚在朝中為官,若是讓她們知道了,又傳到朝中,最後傳入自己的老爸李嗣源耳朵裏,可是大大不妙。所以當李福進入院中的時候,他一眼看見那個小門上的鎖頭還在,心裏就如同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連忙高聲喊道:“聖上駕倒,秦王趕快出來接駕。”李福這麼喊,一方麵是出於禮節,另一方麵也是通知秦王,要是在書房內做什麼小勾當,就趕緊隱藏一下。所以他唯恐秦王聽不到,一口氣就喊了三聲。李嗣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氣的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罵道:“狗奴才,要你多嘴幹什麼?”這時,秦王的那些王妃們也已經收拾停當,都跟了過來,看見公公皇帝發火,呼啦啦全都跪倒在地。書房內也聽到了外麵的喧囂,裏麵雖然沒有亮起燈光,但是也有了動靜。李嗣源緊趕兩步走上前去,剛要抬腳踹門,一想不妥,若是今晚有人在書房陪讀侍寢,自己踹門進去,老子看兒子沒什麼關係,公公看媳婦那可就被人說成笑柄了。於是他強忍住心中的這口氣,轉頭示意趙弘殷前來處理。
趙弘殷自然明白李嗣源的意思,立即大踏步上前,嘴裏喊著皇上駕倒,秦王即刻出來接駕,手已經按在書房的門上一用力,還好門隻不過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趙弘殷硬著頭皮就闖了進去,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隻看到左邊的床榻前麵有個人影正在緊張的穿著衣服,於是喊道:“秦王,趕快點燈迎駕。”
床榻前麵那人正是秦王李從榮,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皇這麼晚還會來到自己的府上,正是手忙腳亂之際,聽到趙弘殷如此說方才有了點主意,連忙從旁邊摸過火種,點燃了床前的一盞燈,燈光一亮,趙弘殷方才看清了房內的事物,於是自己也把其他的幾盞燈都點燃了。書房內總算有了亮光,李從榮這時走到門口,撲到在地喊道:“兒臣接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李嗣源大踏步走進了屋內,也沒理跪在地上的李從榮,先掃視了一遍書房內,還好看樣子李從榮確實是在書房內讀書的,心中的氣這才削減了幾分。趙弘殷這時從旁邊搬過一張椅子來,李嗣源坐在椅子上,這才開口說道:“起來吧。”
李從榮這才敢站起來,然後垂手站在旁邊聽候李嗣源的吩咐。李嗣源先是打量了他一番,見他衣衫不整,睡眼惺忪,頭發也來不及整理,亂糟糟的散在肩頭,心裏麵不由自主有點厭惡,想到剛才安載緒的話,又有點生氣,於是開口問道:“從榮,我問你,今天下午你是不是指使別人去城裏麵替你搶了一個姑娘?”
李從榮本來以為李嗣源這次前來是為了其他事情,心思不在這上麵,突然聽到李嗣源這麼一問,心裏麵暗叫不好,看來老頭子什麼都知道了。於是連忙跪倒在地,還沒有說話,心裏麵就來回打算盤,不知道究竟該不改承認。他這麼一犯嘀咕,李嗣源早就不耐煩了,瞪起眼睛大喝一聲說:“趕緊老實給我說。”李從榮知道事情瞞不住,也摸不清父親究竟已經知道了多少,於是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看中人家姑娘,不好讓秦王府的人出麵,所以去找禁軍的人來代勞之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李嗣源本來心裏麵還存著一份僥幸,心想李從榮好歹也是個一字並肩王,不至於為了一個民女如此大費周折,說不定是秦王府裏的什麼人,借著他的名頭去號令禁軍也說不定。現在親口聽李從榮承認了,心裏麵當時就涼了半截。因為太生氣了,反而不如剛才那麼暴躁了,心裏麵隻感到一陣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