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洛陽結義
一條船行走在洛水上,船上坐著的都是要前往洛陽的人。柴榮就夾雜在這群人中間,隻不過當別人都興高采烈的望著江麵上的風光時,柴榮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麵總是隱隱約約覺得今天會出什麼事情,但是究竟是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按說這條路他來往了很多次了,從江陵采買上茶葉,然後運回北方再賣出去。從他剛開始做這個生意的時候,他本錢不夠,隻能零散的買一擔兩擔回來,賺的錢也非常有限,因為在路上的花費,就消耗了大量的成本。但是隨著自己的辛勤努力,逐漸取得了江陵那邊茶商的信任,允許自己半買半賒,這樣一來,每次能運回去的茶葉逐漸增多,賺的錢也越來越多,生意象滾雪球一樣越做越大,而且從江陵到自家的老家邢州,隻要一過洛陽,這茶葉就是搶手貨,自己可以邊走邊買,這一路上也積累了不少商鋪,長年的為他們供貨。就在現在這艘船的船底,幾乎有一半的貨物都是自己的茶葉,這次去江陵,剛巧那裏新茶下市,又和那邊的茶葉商會做成了一筆大生意,隻要能平安運到洛陽,這次必然能賺不少錢。而且和商會初次合作,對方為了表示誠意,這一船的茶葉,連一分銀子也沒有要自己的。所以自己帶過去的本錢將近五千兩白銀,到現在還在自己身邊的包裹中。這人身邊有了錢,自然就有點操心,而且在穎州換船時,自己就感覺被人盯上了,但當時在陸地,自己加意小心,對方始終沒有露麵,隻在後麵鬼鬼祟祟的跟著。到自己上船以後,還以為就此安全了,因為隻要一到洛陽,那邊便有自己的活計接應,身上沒錢,這些賊寇對茶葉自然不會感興趣。可是剛才在船上,他突然看到一個人的身影,禁不住吃了一驚,便是這人在穎州時經常出現在自己身邊,而且現在看來,對方顯然不是一個人,而且上船以後一改原來在陸地上的謹慎,團團圍在自己身邊,眼光賊溜溜的盯著自己,看樣子是怕自己悄悄將銀子轉移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打量渡船上的人們,大部分都是要去洛陽探親訪友的普通百姓,若是這些賊寇真的在船上動起手來,這些老百姓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有時他突然會產生一種感覺,覺得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臆測,這些人雖然是一夥,隻不過和自己一樣,是結伴出來做生意的,可是船不靠岸,他這心終究是定不下來。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船剛剛行到洛河中段,就看見那幾個人互相使個眼色,突然起身走到船尾,等到轉身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都有了家夥,個個凶神惡煞一般鼓眉瞪眼將自己圍在中間。周圍的百姓眼看船上有了強盜,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將身體蜷縮起來,唯恐盜賊注意到自己。柴榮心中暗暗叫苦,但是他多年在江湖上曆練,知道此時不能硬抗,於是也蜷縮起身體,低頭不看這幫搶匪。為首的那個這時陰沉沉的說道:“兄弟,不要再裝了,我們就是衝著你來的。從穎州我們就跟上你了。放聰明點自己把銀子交出來,不要讓我們兄弟動手,不然若是不小心傷了你,這可不是我們的本意,我們是圖財不害命的。”柴榮隻是不抬頭,假裝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那搶匪哈哈一笑說道:“柴大官人,我們是在和您說話,您不要躲了,把銀子自己拿出來吧。”柴榮一聽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知道這次是逃不掉了,可是這五千兩銀子是他現在所有的本錢,若是被對方這麼搶了去,自己這麼幾年的努力可就都白費了。想到這裏,柴榮抬起頭來對搶匪們說:“都是江湖上混飯吃的,兄弟們既然手頭緊張,我給大家一點茶水銀子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錢是我所有的本錢,若是沒有了他,我以後就沒有辦法做生意了。而且,上岸之後,我沿路也需要打點各處的好漢,諸位若是把所有的銀子都拿走了,我實在是寸步難行啊。”
搶匪都笑了起來,為首的那個大聲說道:“上了岸就是別人的碼頭了,但在這洛水上卻是我們兄弟的地盤,柴大官人你就不要多說了,趕緊把銀子交出來吧。我們隻要你的銀子,這船不是還有你的茶葉麼。就拿那些去打點路上的好漢們吧。”柴榮仍舊苦苦相求,為首的開始不耐煩了,朝左右一擺手,旁邊的搶匪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就把柴榮從座位上提起來,柴榮的銀子就在自己座位下麵的兩個箱子中,這時也被搶匪們從下麵抽了出來,就在船板上打開一看,裏麵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搶匪們都是哈哈大笑,為首那個說道:“張二哥,快放信號。”一個搶匪從懷中掏出一個爆竹,點燃後哧溜溜升上高空,啪的一聲爆響開來,很快,遠處也有一個爆竹爆響的聲音傳來,看來這時搶匪們的同夥在呼應。為首的那個掃視著全船的客人們說道:“我們此來,隻是要取柴大官人的銀子,和其他人無關,也不要多管閑事,隻要我們的船一來,我們立刻就登船走人。”說罷命令船工們停止搖船,隻在江心等候,船工們估計也見慣了這種場合,乖乖的縮在角落裏不吱聲。為首這人又命令搶匪們將兩個箱子搬到船頭,隻等自己接應的船隻一來,便將銀子搬過去走人。
兩個小搶匪大聲答應著,過來挪動那箱子,就在這時,突然從船上的人群中伸出一根棍子,左挑右撥,兩下便將這兩個搶匪打翻在地。為首的搶匪一看有人出來架梁子,怒喝一聲衝了過來。船上的看他來勢洶洶,紛紛避讓,這一下便把拿棍子的人空了出來。為首的搶匪一看,原來是個紅臉大漢,他卻不知道這便是從東京剛剛殺了十八女樂官的趙匡胤,但是看趙匡胤長的威武,心中也暗自加了提防。雙手抱拳說道:“我是穎州的李繼鵬,江湖上的朋友們抬愛,送我一個外號叫做江上龍,專門做這一路生意的,朋友是那條路上的好漢,如果是因為囊中羞澀,可劃出道來,按江湖規矩,見者有份,我們也權當交了這個朋友。”
趙匡胤早在上船時就注意到他們幾個鬼鬼祟祟的,而且身上都藏了家夥,知道他們要在船上辦事。當時的社會環境中,路上有綠林,江上有水賊,有的是明搶,有的是暗要,這都是存在許久的東西,自己也習以為常了。隻是剛才這一番動作,一次便拿了柴榮五千兩銀子,趙匡胤卻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早發現這幫人的目標就是柴榮了,自己也觀察了柴榮好一陣子,發現這就是個本份生意人,這五千兩銀子或許正如同他所說,就是他所有的本錢,若是這李繼鵬把他的銀子都奪了去,那船艙裏不管有多少茶葉也沒有用啊,吃飯住店雇車,不管是做什麼,別人認得都是銀子,誰要你的茶葉啊。而且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搶人不能搶絕,必然要給對方留下一條生路。現在他們把柴榮的銀子全部搶走,明顯是絕了柴榮的後路,所以內心憤慨,仔細看了看這幾個搶匪,盤算對方隻不過有七個人,除了為首的這個有些功夫外,其他的都是來湊數的,於是心中也有了底,見兩個小搶匪來抬箱子,便把自己的大棍伸出去,果然輕而易舉就打翻了兩人。現在聽到李繼鵬向自己發問,不由得心中好笑,知道李繼鵬把自己當成另一路搶匪了,這種事情在江湖上也非常常見,兩撥甚至三撥人同時都盯上了一個人,最後要是和和氣氣的解決,大家就坐下來商量,把銀子一分完事;要是說不通,就隻能憑戰鬥來決定了。想到這裏趙匡胤決定將計就計,開口說道:“不錯,你們從穎州就盯上他了,可是我從江陵一直跟到這裏,難道不是比你們來得更早麼?做什麼事情都該有個先來後到,你們先動手把銀子搶走了,我豈不是這麼遠白來一趟,這個事情說不得,你一定的分我一點銀子,不然我回江陵去也沒法交待。”
李繼鵬一聽趙匡胤開口隻不過是要銀子,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江湖上最怕碰到說不清的事情,既然對方的目的也是要銀子,那就一切都好商量,於是展顏一笑說道:“這個好說,卻不知道朋友想要分幾成。隻要能說得過去,必然不讓朋友你空手而歸,讓你的其他朋友們也失望。”說完兩眼望著趙匡胤,巴望著他隻要說個自己能接受的書目,便當即應允,趕緊擺平這件事情。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最大不了的也就是見麵分一半,那還得是對方的整體實力和自己相當,兩邊都唯恐動起手來傷亡太重。現在趙匡胤隻不過一個人,李繼鵬心裏盤算就算是動起手來,自己這方麵也不會吃虧,所以趙匡胤最多也就要個五六百銀子了。可是趙匡胤本意就不是想要這銀子,隻不過接著他的話頭和他打趣,既然李繼鵬開口要自己劃出價來,自然也不客氣:“我跟著這客商這麼長時間了,知道他身邊隻有這五千兩銀子,你們就把這五千兩留下,我自己再送你們幾兩銀子,算我請大家喝酒的酒錢好了。”李繼鵬一聽趙匡胤開口就要全部的銀兩,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知道趙匡胤來者不善,但是忍了忍依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朋友真是愛開玩笑,我們好歹也這麼多兄弟,若是都給你了,那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朋友若是不嫌棄,我們就給朋友你拿走一千兩,以後江湖相逢,還望對我們兄弟高抬貴手。”李繼鵬這一番已經是忍讓到了極點,心想趙匡胤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得寸進尺了。可是萬沒想到趙匡胤哼哼冷笑一聲道:“我向來說話就是說一不二的,既然已經說過要五千兩,你給也好,不給也好,終究是要把銀子給我的。你當我和你在談生意麼,居然還和我討價還價。”
李繼鵬一看趙匡胤如此咄咄逼人,也就不再多說,身子朝後一撤,已經把鋼刀舉在了胸前:“既然朋友不肯給麵子,那我們隻有手底下見真章了,兄弟們來呀,把他給我圍住。我倒要看看他一個人有多大能耐,就要從我們這裏把這銀子搶走。”眾搶匪們答應一聲,紛紛操著家夥走上前去將趙匡胤團團圍住。趙匡胤見形勢危急,也不敢大意,將手中的大棍掄開,和這些搶匪們戰在一處。這些人平時都是仗著人多,出其不意的去搶一些過路的客商行人之類,雖然手底下有些本事,但是和趙匡胤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雖然說人多,但是根本不在一個水平。加上趙匡胤看他們人多,不肯和他們長期纏鬥,以免消耗自己的精力,所以打起精神來,全神貫注的應付他們。打了不到幾個回合,前麵衝上去的幾個人,早就被趙匡胤一棍一個打下水去,掙紮著想要爬回到船上來,手剛剛扶上船舷,就被趙匡胤瞅中機會,狠狠的一棍打下去。把指骨全部打斷,在水裏哭爹喊娘的叫個不停。最後船上就隻剩下李繼鵬一人,他是這群人的首領,手底下還算是有些功夫,但是和趙匡胤為敵卻是萬萬不如,勉強招架了幾下,已經被趙匡胤逼上了船頭。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了一艘小船的影子,在水裏的搶匪們看見小船,都紛紛鼓噪起來,看來那艘船上必然是他們前來接應的人。趙匡胤眼看對方有援軍到來,不願意再繼續戀戰,唯恐對方船上來幾個高手,那自己不習水性,可是大大不妙,當即猛揮幾棍,李繼鵬眼看趙匡胤棍法精妙,知道自己確實不是對手,若是被對方一棍打中,恐怕還不得骨斷筋折,於是瞅個空子,自己一頭紮下了水中。趙匡胤看船上的搶匪都已經被自己打下水去,連忙喝令船工們開船,這船晃晃悠悠的離開了江心,直奔洛陽而去。隻留下一幹搶匪,各自在水中痛罵不已。
船雖然已經開動了,但是船上的人卻仍舊心驚膽戰的望著趙匡胤,趙匡胤走到那兩個箱子麵前,仔細看了看裏麵的白銀,笑著問柴榮道:“你這銀兩分一點給我如何?”柴榮眼看趙匡胤如此厲害,早就嚇得話也說不利落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好漢若是想要,盡管拿去便是。”趙匡胤哈哈大笑道:“你真把我當成綠林的搶匪了,實話告訴你,我是東京趙匡胤,剛才看這些搶匪們實在太囂張了,一時手癢便出來教訓教訓他們,你趕緊把你的銀兩收回去吧。我是不會要你一兩銀子的。”柴榮起初還不信,後來見趙匡胤果真不要銀子,這才知道自己今天碰上了大善人,高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當即起身給趙匡胤下拜說:“今天柴榮隻說出門不利,沒想到碰上了好漢仗義幫忙,這才免遭洗劫,真是太感謝您了。”船上的其他眾人,聽說趙匡胤不是搶匪,都鬆了一口氣,紛紛開始讚揚趙匡胤的武功高強,而且一副俠義心腸之類的話語。趙匡胤也不多說,幫著柴榮將箱子又搬回到原處,一想李繼鵬這幫搶匪雖然已經走了,但是柴榮的這些銀子卻已經被船上眾人所知曉,說不定這些人中間也有人見財起意,上岸之後會對柴榮不利,自己反正閑著無事,倒不如幹脆好事做到底,一路陪伴柴榮上岸,直到他能保證銀子的安全為止。於是坐到柴榮身邊,將自己心中的盤算悄悄告訴了柴榮,柴榮剛才也正在思量說,這行走江湖,財物露白是最忌諱的一件事情,說不定現在船上的誰,看到自己有這許多銀兩,便也盯上了自己。自己雖然說知曉一點武功,但是僅夠防身而已,若是對方專門來搶這筆銀子,卻是無論如何也看守不住的。聽到趙匡胤如此說話,禁不住喜出望外,緊緊抓住趙匡胤的手說:“好漢,隻要這銀兩能夠平安到了洛陽,我有夥計在那裏等候,便可當即讓鏢局護送回到邢州。隻是我心中也一直在害怕,就是到了碼頭之後,若是有人趁亂行劫該怎麼辦。好漢你剛才在船上仗義出手,現在又屈身保護我,柴榮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不如你我二人結拜為兄弟,以後就以兄弟相稱,親如一家,你看如何?”趙匡胤是慷慨之人,眼看柴榮如此真心相求,自然不會拒絕,兩個人當即牽手來到船尾,向船家討了一點香火酒肉,就在這裏焚香祝禱,義結金蘭。一敘年庚,柴榮比趙匡胤年長一歲,被推為兄長。兩個人結拜完畢,柴榮緊緊握住趙匡胤的手說:“二弟,沒想到我此次出行,竟然能夠碰到二弟這樣的貴人,真是蒼天降福啊。隻是我瞧二弟你的做派,絕對不是普通的草莽英豪,又是這般年輕,怎麼會獨自闖蕩江湖呢?剛才你雖救我一命,畢竟是外人,現在既然已經是金蘭之好,就應該告訴為兄才是。”趙匡胤也不推托,當即將自己雪父恥闖勾欄,殺了十八樂官之事和盤托出,柴榮聽罷嘖嘖稱奇。
船走的很快,不久便已經到了洛陽碼頭,趙匡胤幫著柴榮將箱子和貨物從船上卸到碼頭上。洛陽的碼頭離洛陽城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就在碼頭上雇了一輛馬車,將貨物和箱子都放在馬車上,然後沿路朝洛陽城走去。遠遠的就看到前麵排著一隊人,正在那裏等候,趙匡胤起初以為是官府設下的路卡,盤查行人,心中還在盤算,不知道自己殺女樂官之事是不是已經被通告天下,這下可如何才蒙混得過去。卻突然發現尋常行人並不逗留,直接就朝洛陽城而去,凡是停留在這裏,都是和柴榮一樣做生意的小商販,人人旁邊都堆放著貨物,或者是和自己一樣的馬車,停留在路邊,不知道在等什麼?眼看著自己就走到了近前,趕車的車老板很自然的就把車停下,等候在那裏。趙匡胤剛想發作,就看到柴榮爬上車去,打開箱子,從裏麵拿了五十兩銀子出來,不由得犯了狐疑,上前問道:“大哥,為何我們停住不繼續朝前走?你拿錢出來又是做什麼?難道前麵有官府設的路卡麼?”
“兄弟,你有所不知,這前麵確實有個路卡,專門朝過路的小商販們收取抽成,百裏抽一,你若是推著一百斤米,就要給他一斤;若是趕了一百頭豬,就要給他一頭;現下哥哥這所有的茶葉,價值五千兩白銀,自然要給五十兩作為抽頭了。隻不過這路卡卻不是官府所設,而是由洛陽城裏的韓二虎所設。這韓二虎年齡不大,但是已經是洛陽市場上的霸主,所有要進洛陽城的貨物,若是沒有被他抽成,必然不能夠在洛陽的市場銷售,不是突然起火就是被人挑釁,這些事情,長年在洛陽城往返的商販都知道,所以,都自動的排隊等候在這裏,隻要交了抽頭,便可以安然進城了。”
“豈有此理,難道這韓二虎如此做法,就沒有人出來管管他?”趙匡胤氣憤的問道
“哪裏會有人管,這韓二虎武藝高強,手下又有一撥潑皮無賴,跟在他的身邊狐假虎威,尋常商販若是不肯交這抽頭,或者想偽裝成普通百姓混過去,被他們發現,輕則將胳膊腿打斷,更甚者就要丟去性命,我們做生意的出來,為的是辛苦掙點錢,要是因為這個而丟了性命,那是大大不值,所以大家都忍氣吞聲,乖乖交了抽頭就沒事了。我每次路過洛陽,都要交這抽頭的,已經習慣了,兄弟你是初次來到,可能還不太理解。”柴榮仔細向趙匡胤解釋著。
趙匡胤卻不聽這些,他走過去仔細看著車上成包的茶葉問柴榮:“哥哥你跑一次江陵,然後返回北方,將這些茶葉全部賣掉,總共能掙多少錢?”柴榮盤算一會說道:“本來是五千兩的茶葉,按照現在的行情,大概能賣出六千兩去,拋去路上的運費和盤纏,還有一些耗損,大概也就能掙三百兩銀子。”趙匡胤又問道:“那哥哥往返一次江陵,需要多長時間?”柴榮說道:“往返一次大概需要半月,我一個月要來回兩次運茶。”趙匡胤說道:“一個月總共才掙六百兩銀子,還要一路上風餐露宿,提心吊膽,受這麼多的苦,若是稍有不慎,就是性命相關。這韓二虎隻不過仗著自己有幾個狗腿子,就在這裏私自設卡,哥哥來回兩次,就要交給他一百兩銀子,反而覺得理所應當,我卻看不過去。往日裏隻有哥哥一人,交給他的就算了,今天有兄弟在,這抽頭是無論如何不能給他的,我們這便趕車過去,我看誰敢攔住我們的去路。”說著便催促車夫趕車前行。
柴榮可被嚇壞了,連忙拉住馬車道:“兄弟切莫如此說,這五十兩銀子是小事情,千萬不要因為這個而惹出禍來。況且他手底下人多,這韓通的武藝也甚是高明,兄弟你雖然勇猛,隻怕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如果因為敵眾我寡,一時失手,損傷了兄弟的身體性命,哥哥就更過意不去了。還希望兄弟你忍耐一下,我們交了抽頭,趁早趕路就是了。”這番話卻如同火上澆油,趙匡胤當時就勃然大怒說道:“兄弟我這一生,兩次誤傷人命吃了官司,逃離東京在外流浪,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委屈,若是沒有本事,怎麼敢在哥哥麵前誇下海口。前麵這韓二虎,把國家和王法都不放在眼裏,自己私自設下路卡,向過往商販收取抽頭,我若是低頭認他收了這錢,心裏豈不是要憋屈死?這回卻萬萬不能聽哥哥的。”柴榮苦勸不住趙匡胤,隻得換個口氣說道:“就算是不想交這抽頭,但我們趕車過去時,他必然前來索要,兄弟你英雄蓋世,自然不在話下,隻是哥哥有這許多貨物,還有銀兩都在馬車上,到時候有人纏住你,其他人卻來搶這馬車,兄弟你不能兼顧,那便該如何處置?”趙匡胤笑道:“哥哥不要擔心,這個對策我早已經想到了。過一會你和馬車先過去,我卻在此處等候,對方想你要抽頭時,你便說錢都已經準備好了,就說我是你新雇的夥計,錢都在我身上,你隻要告訴他們我的衣著打扮,讓他們一會向我收取便是了。他們聽兄長你這麼說,自然便放你先過去,你便在前麵等我,看我收拾完他們後再一同進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柴榮也無可奈何,雖然心中十分害怕,但是也隻能硬起頭皮來麵對了。當即跟在隊伍後麵慢慢向前行走。趙匡胤看路旁有株楊樹,便朝柴榮說道:“兄長你隻管依計而行,千萬不能背著兄弟給了他們抽頭。我就在這楊樹下休息片刻,若是他們問你,你便按我們說好的話來哄他。”說著便走到楊樹下,那下麵都是掉落的葉子,十分鬆軟,趙匡胤靠著楊樹坐下,就在那裏閉目養神。
柴榮無奈,隻得隨著馬車一並前行,過了一會,便來到了路卡旁邊,他多次來往這裏,守路卡的幾個潑皮都認識他,看到他便齊聲說道:“賣茶葉的柴榮來了,你是知道規矩的,就不要多說了,趕緊把抽頭給我們繳納了,放你過去洛陽城裏發財便是了。”柴榮雖然擔心,但是日後能當一代帝王,自然有他天生的氣度在,不然趙匡胤也不會隨便和他結交的。定計之前雖然心中害怕,事到臨頭反而鎮靜下來,滿麵堆笑不慌不忙的說道:“各位兄弟,這次和以前可不同了,以前來往販賣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這次我在穎州雇傭了一名活計,銀子都歸他掌管,等他過來的時候,自然會繳納抽頭,你們先讓我過去,我還要急著進城去吃飯呢。”眾潑皮問柴榮道:“你的活計在哪裏?怎麼沒有和你一起過來?”柴榮轉身邊便用手指著在樹下休息的趙匡胤說道:“你們看那條漢子,那便是我新雇傭的活計,剛剛走到那裏,他走得熱了,去樹下休息一會便要趕過來,我害怕耽誤時間,所以先走了一步,還希望大家行個方便。眾位兄弟們隻要稍等一會,他便自然過來繳納抽頭。”眾潑皮聽柴榮如此說,沒有了注意,連忙派了一個人飛一般的跑向旁邊的涼棚中去,向在那裏歇息的韓二虎討要主意,過不多時走了出來,對柴榮說:“你今天好大的造化,我們韓二爺說了,你柴大官人往來多次,也算是熟人了,從來沒有漏過我們的抽頭,而且你為人老實也不會撒謊,就先放你過去,等你夥計過來繳納便是。若是你騙了我們,以後卻要小心了,除非你不走洛陽,不然我們見你一次便要打你一次。”柴榮聽他們如此說,心中暗喜,當即催動馬車,如飛一般的過了關卡,走了好遠才停下,遠遠觀望這邊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