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親衛兵的集合地點,這個兵種說起來是是專門保護郭威及家眷的,責任重大,本來一向是由其他兵種中作戰勇敢忠心耿耿的軍士選送,但郭威近來因為要擴軍,把自己親兵中很多有本事的都提拔為將官。所以讓招募官挑那膽識非凡武藝高超的新兵充實一下。同時,也是利用這個作為借口,可以自己掌握一隻生力軍,所以早就叮囑過柴榮,如果來投軍的人裏麵,有特別優秀的,就可以直接加入到親衛軍中,從此成為自己的心腹,當然,為了防備被別人混進來,基本上柴榮都要親自過目一番。不過今天可不比尋常,因為今天郭威突然來了興致,竟然親自過來視察一下招兵情況,當然最關心的就是看看親衛軍的情況,因為他穿著便裝,看上去和普通前來投軍的漢子們沒有區別,於是也便少了很多麻煩。卻說趙匡胤來到這裏把那張條送給親衛軍負責報名的人,那人卻沒有功夫搭理趙匡胤,反而跑到一堆聚集的人群那裏去看熱鬧,趙匡胤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一堆漢子圍在那裏吵鬧不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也跟著走了過去。就看眼前這幾十條漢子個個身強體壯,威猛不凡。卻不知為何吵鬧起來。聽了一會才明白,原來新軍夠一百人便編為一隊,任命隊長一名來統領。本來這隊長該由招募官任命,偏偏有一條漢子自保奮勇要當這隊長,其他軍士自然不服,紛紛責問漢子有何能耐敢稱翹楚,那漢子此刻掙背對著趙匡胤這邊,所以看不清臉龐,虎背熊腰英武逼人,趙匡胤看上去卻有些熟悉,正在疑惑間,就聽到那漢子說:“既然敢當你們統領,自然是有些本事。我這便給你們展示一下,好讓你們心服口服。”說完,他打量四周,正好看到大門口有一把大石鎖,估計最少也有二百來斤。那漢子便走過去,他這麼一扭臉趙匡胤便認了出來,原來便是和自己交過兩次手的韓通,隻不過看現在這樣子,似乎比當時要魁梧了許多,看來這段時間確實沒有白白度過。就看韓通走到那石鎖麵前,一彎腰便伸手將那石鎖提在了手中,然後上下翻飛舞弄了數十個來回,臉不紅氣不喘的又放回到地上,轉頭對著眾人說:“你們若是誰也能和我這樣來一次,我便認輸,這隊長職位便讓給你們。”其他人都搖頭,知道自己沒有這能耐。
郭威這時也在圍觀眾人中間,看到韓通如此勇猛,心中什麼喜愛,正準備打算去找柴榮,讓他給韓通安排個更好的職位。就在這時,一旁的趙匡胤心中想:“這韓通連續兩次都是我手下敗將,沒有想到現在這裏又撞上了,隻是如果讓他當了這隊長一職,我豈不是要受他管轄,那卻萬萬不能。看來說不得,隻能再挫挫他的銳氣了。”想到這裏揚聲大喝道:“韓通,你不要狂妄囂張,讓你來看看我的本事。”韓通本來洋洋得意在場內走來走去,沒想到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停下腳步定睛觀看,一看又是趙匡胤這紅臉漢子,禁不住暗暗叫苦,心想莫非此人是我前世的冤家,怎麼我去到那裏都能碰到他,現在又出來壞我的事。心中如此想,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不相信趙匡胤也能搬動這石鎖。自從在洛陽被趙匡胤痛打之後,這韓通便跑道了滄州,找到當地的武術名家,投入門下習武,平時沒事就去練習膂力,現在已經是力大無窮。至於在武藝方麵更是比以前更上一層樓了。所以他想趙匡胤最多是武功厲害,要說到這實打實的拚力量,他卻不一定可以。然而他卻不知道,趙匡胤當年在馬場馴馬時,碰到那些性子剛烈的馬匹,便要雙手死死拉住韁繩,和那馬兒較力。時間一長,這兩隻胳膊上沒有千斤也有八百。當下之間趙匡胤來到場內,伸手也將石鎖抓起,學著韓通的樣子,輕輕鬆鬆就舞弄了幾個來回,然後突然將石鎖拋到天空中,再穩穩抓在手裏。圍觀的眾位漢子當時就歡聲雷動,掌聲響成一片,紛紛交頭接耳說道真的是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啊,本來以為韓通的能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想到這突然闖出來的紅臉漢子更勝一籌。因為人人都知道,那石鎖從空中落下,越是拋的高那落下的重量就越大,趙匡胤能夠穩穩抓住,明顯已經比韓通強了幾分。可是趙匡胤還不肯罷休,決心要鎮住在場的其他人,包括韓通在內。於是又鼓起勁來,將石鎖高高拋起在空中,卻不伸手去接,反而閃在一旁,任憑那石鎖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就在這時,趙匡胤從身後抽出自己的蟠龍棍,揮舞著走上前去,運足力氣一棍砸在那石鎖上,隻聽得一聲大響,那石鎖被砸的從中間裂開一條大縫,趙匡胤的蟠龍棍就嵌在這條縫中間。這一下聲勢威猛,人人都看得瞠目結舌,以為是神人下凡。
趙匡胤將蟠龍棍從石鎖縫隙中間慢慢抽出,全場掌聲雷動,郭威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一直認為高行周就是當世第一猛將了,可是看趙匡胤這等威勢,必然還在高行周之上。就連那韓通,也是萬裏挑一的好漢,自己這次招兵,居然來了如此能幹的人物,豈不是上天派來相助自己成就霸業麼?心中更加堅定了決心。當即派人去找柴榮過來,自己卻仍舊在注視著場內事態的發展。
趙匡胤挑釁般朝韓通轉過身來:“韓通,你剛剛說的什麼話,隻要有人能和你一樣,你便要認輸,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是不是該認輸,讓我來當這個隊長?”韓通被趙匡胤這麼一說,麵子上終究下不來,劈手從旁邊拿過一杆長槍喊道:“趙匡胤,你是我前世的冤家,還是今生的對頭,為什麼處處要和我為難。若是別人能舉起這石鎖,我韓通沒有二話,偏偏是你,我們一定要分出個勝敗輸贏。”說著舞槍就上來和趙匡胤戰鬥,招招都是要命的招數。全場眾人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突然間就真的動起手來,紛紛朝後退,讓出一片場地來。趙匡胤開始還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幾個回合一過,發現這韓通比以前長進不少,於是也聚精會神的來對付,兩個人這一場惡戰,隻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在旁邊觀戰的郭威暗自心焦,唯恐兩個人有一方有個閃失,那對自己可是個損失,可是看兩個人這激戰模樣,無論是誰也插不進去啊。
柴榮這時得到消息趕了過來,郭威連忙指著場內的情況對他說:“趕緊讓他們住手,無論是誰有閃失,都是我們的損傷。”柴榮連連點頭,定睛觀看場內激戰的兩人,他首先看到了韓通,心裏一涼,心想怎麼這家夥也來投軍了?然後又看到了趙匡胤,不由得滿心歡喜,就在人群中間叫了起來:“二弟,切莫魯莽,趕緊停手不要再和韓通打下去了,你哥哥柴榮在此。”
趙匡胤正在場內和韓通鏖戰,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心裏一驚,想這個聲音怎麼如此象我的哥哥柴榮,於是抽冷子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柴榮身穿參軍的服飾,正在那裏搖手喊話,不由得驚訝道:“我隻說那柴榮是同名同姓之人,萬萬沒有想到原來真是哥哥。”想到這裏買個關子,閃身跳出了戰團,對韓通喝道:“韓通,不要再糾纏,若你還想打,且先等我和我哥哥說了話以後,我一定奉陪。”韓通也聽到了柴榮的聲音,心中和趙匡胤是一般看法,心想這不是原來那販茶葉的柴榮麼?原來真是他,這下可麻煩了,他一定會記仇,唉,我真是命苦,本來碰到這紅臉漢子就夠倒黴的,偏偏投軍又投到柴榮麾下,這下還不給我小鞋穿。想到這裏心灰意冷,也不願意再逗留,起身便想離去。
柴榮已經得了郭威的命令,自然不能放韓通過去,連忙叫人攔住韓通,連同趙匡胤一同來到郭威麵前,上前稟報道:“父親,這二人都是兒子的當年舊相識,這個名叫趙匡胤,是孩兒的結義兄弟,這個名叫韓通,以前因為我們年少,和他有些瓜葛。”於是把以前的事情經過詳細給郭威說了一遍。郭威聽了以後哈哈大笑道:“原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以前你們都年輕,比較衝動,所以有些誤會,今天既然來投奔我,就不要再記著以前的事情了,大家要盡棄前嫌,好好在一起共事。你們兩個武功如此高強,當個隊長就可惜了,我看這樣吧,你們暫且留在我身邊,一個做左軍統領,一個做右軍統領,你們兩個覺得怎麼樣?”趙匡胤和韓通趕忙跪倒在地表示感謝,柴榮也在一旁高興,郭威拉起兩個人,將他們的手相互交到對方的手裏說:“從此以後,若是誰再為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那可就不是英雄好漢了。”趙匡胤和韓通都口稱不敢,兩個人重新見過禮,相逢一笑泯恩仇,從此以後都留在郭威身邊。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乾祐三年初夏,柴榮、趙匡胤和韓通三人都在郭威手底下當差,幹得是有聲有色,逐漸成了郭威的心腹,這天郭威讓人通知他們三人,說自己在後院設宴,邀請他們參加。三個人都如約前來,到了留守將軍府後院一看,除了郭威,還有監軍王峻。這王峻和郭威是多年好友,而且為人計謀深沉,所以也被郭威倚為臂膀,當下幾個人見禮完畢落座,推杯換盞就喝了起來。順便閑談,無意中說道當時的朝政,郭威歎一口氣說道:“說實話,現在這老劉家的天下,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前段時間被朝廷征召,回了一趟京城,看到現在的朝廷已經遠遠不是當年劉知遠當政時候所能比的。小皇帝隻顧玩樂,大臣們也趁亂發財,尤其是那兩個宰相蘇逢吉和蘇尚矽,更是權傾朝野。我和楊邠、史弘肇、王章幾個人,本來是當年先帝指定的輔政大臣,楊邠掌管朝廷機要,我負責在外帶兵征伐之事,史弘肇負責京城的守衛,王章主管財政。可是這兩個宰相,因為我們四個人分掌著事情,對他們辦事情有一點阻礙,於是對我們四個簡直看不過眼去。我不在京城還則罷了,等我去了才知道,他們幾個之間屢屢有齷齪,要不就是在用人方麵和楊邠起了衝突,要不就是王章不按他們的意思發放錢糧。本來矛盾就很深了,偏偏那個史弘肇是個牛脾氣,根本就看不上這兩個姓蘇的宰相。見了麵連個客氣話都沒有,所以矛盾是越來越深。就這次去京城,皇帝要我除了鎮守鄴都之外,再承擔一點防止遼國入侵的工作。老史也是好心,見我已經來了京城,能見著皇上,於是提出讓我也來掌管樞密工作。蘇逢吉便根據早年的規例來反對。本來這事情也沒有什麼,能當就當,不能當就算了吧。可是老史卻在朝堂上就和蘇逢吉吵了起來,而且把蘇逢吉等人說得一無是處。你想他掌管著京城的禁軍,這蘇逢吉究竟是個文官,怎麼敢和他頂牛。所以被罵得狗血噴頭,第二天還是下了一道旨意,讓我兼領樞密。可這老史就這樣還不領情,我臨走的時候,宰相在家置酒請客為我送行,無意中說到此事,那老史眼看蘇逢吉也在場,居然站起身來厲聲說道,當日在朝堂上大家各執一詞,最後還是我據理力爭,你郭威才當了樞密一職,就為這個,你也得喝了這一杯。說完他先喝光了。我正在為難的時候,蘇逢吉也按捺不住,起身向我敬酒說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為了國家考慮,不必太過介意。楊邠也在一旁幫腔說就是就是,老史卻急了,竟然說天下是打出來,要的是長槍大劍,若是書生的毛錐子有個屁用。這話一說出,又得罪了一個人,就是掌管財政的王章,他諷刺的說要是沒有毛錐子,你史弘肇手下那些兵丁的餉銀糧草都是從那出來的。局麵當時一片混亂,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啊。所以假裝喝醉酒就趕緊跑回來了。大臣們之間如此爭鬥,什麼事情都不能取得統一意見,將來可該怎麼辦啊。”
王峻笑了笑說:“將軍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過了兩天這王章也覺得局勢太過緊張,想在中間作個和事佬,於是自己設宴邀請這些人都來,在酒席上王章提議大家行酒令,史弘肇是個粗人,斷然拒絕說我不會玩這個,要喝便喝,不喝便走,喝酒講究的是痛快,搞這些彎彎繞有個屁用。當時在他身邊陪坐的是個姓閻的官吏,見大家都尷尬,於是悄悄對史弘肇說,行酒令其實一點也不難,隻要多練習練習,就肯定可以一起玩了。於是手把手教史弘肇如何行酒令。這樣才不至於冷場,可是你想那史弘肇剛剛學會行酒令,自然便會手忙攪亂有些出錯,幸虧這個姓閻的官吏在一旁指導,才不至於太過丟臉。可是這蘇逢吉冷眼看到,便話裏帶刺的說道,你身邊有姓閻的,自然不用擔心被罰酒了。史弘肇一聽這話,臉上便掛不住了。將麵前的桌子推翻在地,罵不絕口的跑上來就要毆打蘇逢吉,蘇逢吉見勢不妙,便趕緊告退。史弘肇仍舊不依不饒,他來赴宴沒有帶兵器,便向主人王章討要一口寶劍,非要趕上去殺了蘇逢吉不可。楊邠在一旁勸說蘇逢吉也是朝廷要官,你若是殺了他,豈不是不把天子放在眼裏。史弘肇怒氣仍然不能平息,上馬也自己走了。楊邠害怕他做傻事,還一直跟著他,直到把他送回家中才安心。”
趙匡胤等眾人都聽得麵麵相覷,不知道朝堂現在已經混亂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這史弘肇怎麼竟然和蘇逢吉有如此大的仇怨。一旁的郭威了解內情,長歎一聲說:“打人不答臉,罵人不揭短,史弘肇這樣做雖然魯莽,但是蘇逢吉這事情也做的有點過了。”
趙匡胤拱手問道:“將軍難道了解內情麼?”
郭威點點頭說道:“這史弘肇年輕時候也是個狠角色,橫行鄉裏無人敢惹,隻是為人仗義,碰到不平的事情敢於出頭。所以附近的一個娼妓閻氏,因為被人所控製,不能脫身,便求到他的門下來。史弘肇便去替這閻氏解決了麻煩。閻氏感謝他的恩情,於是以身相許,並且把自己的體己銀子都拿出來,給了史弘肇讓他投軍,做一番事業出來。史弘肇投軍以後,由於作戰勇敢,便一路做到了現在的官職,現在雖然夫榮妻貴,但是閻氏早年是娼妓一事,卻是史弘肇的一塊心病,誰若是提到這事,他便和誰急。蘇逢吉如此譏刺於他,史弘肇必然不肯輕饒,隻是這蘇逢吉雖然不帶兵,腦子卻好使。兩個人水火不容到這地步,我反倒是為史弘肇有點擔心呢。”
眾人都默不作聲,各自喝酒。就在這時,外麵有人來報,說澶州副使陳光穗有急事要見將軍,這陳光穗向來和郭威的關係不錯,隻是最近沒有什麼往來,現在聽說對方有急事,連忙讓人請進來。陳光穗進來以後麵如土色,看了一眼郭威和王峻不說話,一點都沒有平時那種彬彬有禮的氣概。郭威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伸手拉住陳光穗問道:“將軍有什麼急事要和我說?”陳光穗的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眾人,郭威連忙說:“沒事的,這些都是我的親信,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陳光穗跺著腳說道:“郭威,王峻,你們兩個還有空在這裏吃喝玩樂,你們還不知道京城出大事了,你們在京城的家眷已經全部都被人殺了。”兩個人一聽大驚,但知道這陳光穗向來不愛胡說。郭威還則罷了,差不多家人都跟著自己在鄴都,那王峻是朝廷派來的監軍,身邊並沒有帶著家眷,聽說京城生亂,那自己就是滿門被殺了。當時就支持不住,身體軟的象泥一般。郭威連忙在旁邊將他攙住,喝問陳光穗道:“究竟是則那麼一回事?”
陳光穗從懷裏掏出一份密旨遞給了郭威,郭威接過來一看不由得是大驚失色,原來便是當今皇上劉承佑親自下發的,上麵讓陳光穗準備好兵力,密切注視鄴都郭威的一舉一動,隻要他有一點異動,立即聯合其他州縣的人將郭威剿滅。到時候符彥卿為主帥。看聖旨中的這意思,其他州縣的將領必然也接到了同樣的旨意。聖旨中還讓陳光穗秘密潛入鄴都,找到郭威帳下的兩員偏將曹威和郭崇威,和他們商議妥當之後,找個機會將郭威和王峻都抓住,然後送回到開封去。郭威看了聖旨後手腳冰涼,根本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這皇帝竟然向自己下起手來,看來京城必然有了驚人的變化,連忙問陳光穗道:“你可知道京城內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麼?”
陳光穗點點頭說:“我接到密旨的時候,心中也感覺奇怪,於是好好招待了來傳旨的密使,這才從他那裏打聽出一些消息。想必你們也知道蘇逢吉那次觸怒史弘肇的事情,他唯恐史弘肇將來報複,於是來了個先下手為強。正在尋找時機的時候,史弘肇卻給他送了個由頭。原來劉承佑這天突然不知道從那裏搞來了一個女子,竟然要封她為後。史弘肇一聽便是一萬個不樂意,連連表示反對,劉承佑心裏很不痛快,就埋怨道:“這種事情也不能聽你一個人說得來決定,不如明天我們開個朝會看看別人有什麼意見。”史弘肇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我話都已經說出去了,難道其他人還敢反對麼?”劉承佑聽了這話以後便記在心裏,蘇逢吉眼看機會到了,便在劉承佑麵前上奏,說史弘肇、楊邠、王章三人現在把持朝政,如此驕橫,將來肯定要生亂,陛下您如果想安心過日子,還是要先設法除去他們幾個。“這麼一挑撥,劉承佑便下了決心。蘇逢吉便下去安排。”
“第二天天明,史弘肇、楊邠、王章三個人剛剛結伴進入宮中準備見駕,蘇逢吉安排好的刀斧手一擁而上,將三個人砍成肉泥,然後汙蔑他們三個結黨營私,準備謀反,立刻將滿門抄斬。這蘇逢吉也是個狠心的,當時一想說郭威和他們三個向來關係不錯,而且也是輔政重臣,手下又帶著兵,於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先讓人把郭威和王峻留在東京的家眷全部殺死,然後下了密旨,讓鄴都周圍的人準備討伐,讓郭威手下的人做內應。”
陳光穗將他所知道的都告訴了郭威,郭威聽了以後不由得氣憤填膺,同時也敏銳的感覺到這是一個大好機會。當即也不吃酒了,立即升帳,把所有的將領們都召集過來,然後慷慨激昂的說道:“你們大家都是一直跟著我征戰四方的,當年我們披荊斬棘,隨同先帝取得了天下,先帝駕崩的時候,我成為了顧命大臣,和楊邠、史弘肇、王章等一同輔佐朝政,廢寢忘食兢兢業業,國家這才沒有事情發生,現在楊邠、史弘肇和王章,沒有任何罪過反而被滿門抄斬。天子又發下密詔,要取我郭威的性命。我想故人既然已經都死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你們不如就按密詔上所說,將我和王峻殺死,然後去京城請功吧。若是不這樣,恐怕會連累你們啊。”說著就將天子的密詔給大家看。
眾人看完以後都嚇得麵無人色,尤其是密詔中提到的郭崇威和曹威兩個人,趕緊就跪倒在地說:“將軍,我們都跟著你征戰多年,知道你的為人。天子現在年紀還小,這道密旨想必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定然是皇帝身邊的小人,假借皇帝的名義發出的。如果讓這種鼠輩得誌,這國家還能保持安定麼?我們情願陪著將軍一同入京,麵見聖上,一雪冤屈,然後把這些鼠輩都加以懲罰。我們是萬萬不能聽從這道聖旨的。”郭威一聽連忙搖手說道:“你們說的什麼話,我沒有奉了皇帝旨意,怎麼可以擅自離開駐地,帶兵入京呢?現在隻有給皇上寫一封奏折,把我的心也掏出來給他看,讓他知道我是忠心耿耿的。”趙匡胤在一旁看得真切,也連忙出列稟報道:“將軍你是國家的大臣,功勳卓著,威名遠播,現在手握強兵,駐守重鎮,所以才被這些小人所構陷,這哪裏是說兩句話,寫幾道奏折就能解決的,如果那樣的話,可就反而是坐以待斃了。”韓通也在一旁幫腔說:“將軍你光說是沒有用處的,不如聽從眾將領的意見,我們立即領兵南下,直抵東京城下,然後將軍你再入京麵聖,述說冤屈。天意就是如此,將軍若是不聽從天意,反而不是什麼吉祥的兆頭呢。”他們兩個人自然都知道郭威心裏究竟想什麼,所以便順著郭威的意思講,他們這麼一說,其他將官也轟然響應,一時間群情振奮。
郭威本來就指望有人出來說這番話,這個時候反而假意推辭,最後似乎實在難以阻擋眾人的意見,於是點頭同意,當即便點起兵馬,讓郭崇威為先鋒,自己和王峻在後麵領兵慢慢前進。趙匡胤和韓通自然跟隨,隻是郭威走了,鄴都卻也需要有人來管轄,於是鄴都的軍務都交給了柴榮來掌管。當下大軍出發,很快到了檀州,那檀州刺史王殷,本來是王章的弟弟,這時候聽說郭威領兵要進京麵聖,大哭著走出城門來迎接郭威,情願將全城兵馬都交給郭威,讓他帶去開封,郭威百般安慰,於是立即安排部隊渡河。可巧就在碼頭上看到一個人形跡可疑,於是叫過來詢問,原來是開封宮中的太監,受了劉承佑的指示,讓他去探聽一下鄴都的情況。郭威大喜說道:“我正打算給皇帝上一道奏折呢,既然碰到你,那就麻煩你了。”說著就提筆寫了一道奏折,上麵說道:“臣威言:臣發跡寒賤,遭際聖明,既富且貴,實過平生之望,唯思報國,敢有他圖!今奉詔命,忽令郭崇威等殺臣,即時俟死,而諸軍不肯行刑,逼臣赴闕,令臣請罪廷前,且言致有此事,必是陛下左右譖臣耳!今鸗脫至此,天假其便,得伸臣心,三五日當及闕朝。陛下若以臣有欺天之罪,臣豈敢惜死。若實有譖臣者,乞陛下縛送軍前,以快三軍之意,則臣雖死無恨矣!”大概意思就是說不是我想來,實在是下麵的軍士們看不過去,非要脅迫著我前來,這封奏折明著看上去好像有點推卸責任,實際上卻是滿含威脅,言外之意我都被兵士們脅迫了,等到他們進了京城,誰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劉承佑雖然年幼,但是也不是糊塗之人,接到郭威的這封信一看,便知道他信裏麵是什麼意思,當即召開朝會說既然郭威領兵前來,我們應當派兵抵禦,可巧當時有個叫慕容彥超的將領,平時一慣自大,這時也被漢主叫來,商量發兵事宜。又那原來的老臣,知道郭威的手段,也看出京城現在沒有什麼防衛兵力,於是出謀劃策說道:“郭威原來隨著先帝征戰沙場,特別善於打仗,我看滿朝文武,也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但是他手下的那些鄴都軍士,家眷可都在京城內,依我看,不如將那些家屬們都驅趕到城樓上,等到郭威到來,能說通還則罷了,如果說不通郭威必然指揮兵士攻城,到時候將士們一看滿城都是自己的家屬,自然也下不去手。我們再進行攻心之計,便可以保住東京沒有事情。”這條計按說挺毒辣的,也是一條妙計,劉承佑也覺得可行,偏偏那個慕容彥超聽了以後非常不以為然,立即反對說:“這是懦夫的做法呢,那郭威能有多大本事,現在縱兵叛亂,竟然敢直逼京師,當然應該發兵討伐,你這老匹夫說得話卻不可信。”劉承佑是個沒主意的,聽到慕容彥超說得如此容易,當即命令慕容彥超為統帥,率兵直奔檀州去阻擋郭威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