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再如何強大,也還是遠遠不如長老的能力,更何況,是繼承血族曆代最強魔力的族長。

僅作為習慣出現的微笑掛在唇邊,沒有笑意抵達的雙眼冷冷地環視一圈大廳,無須提高嗓音,我知道我說出的每個音節都傳遞著他們不願錯過的信息——

“我不喜歡解釋,所以,趁大家都在的時候,我隻說一次。我,洛西,自地獄回來,受命於血族至高無上的信奉、惡魔中的惡魔、撒旦中的撒旦——路西法大人,並以拉德爾族曆代族長之力為信證,自今日起,繼承拉德爾族族長之位。我知道這一切遠遠超出你們所能想象的極致,但你們也很清楚,我的存在,我的血統,我的膚色,一開始就是血族的奇跡。 願意相信奇跡的,跟隨我;不願意地,請在今夜離開,但從今往後,請拋棄拉德爾族的名銜,你們將不再是這一族承認的血裔。”

我剛開口的時候,大廳中還是屏息到寂靜的狀態,當路西法的名頭一經拋出,已有了竊竊的私語,就好像深水之下炸開了一顆魚雷,隔著看似平靜的水麵嗡嗡地震動著;待到我說出不願意跟隨我的人必須在今夜離開的時候,這水麵竟似熬開了的粥,滾滾地嘈錯開。

而在冷血的吸血鬼之中,到底也有熱血的血族憤青不滿我這橫空出世打破秩序的程咬金,帶頭噓聲挑釁。

有了帶頭的,自然會有跟從的。

不滿的聲音,質疑的聲音,交織成挑釁的浪潮,拍打在族長所在的高台之上,反複回蕩。

侍立在側的長老們無聲地交換眼色,幾番來回,縱然讓的神色愈發陰鬱深沉,阿米利婭意外的平靜旁觀,抑或者是始終興味盎然仿佛看戲的伯希,以及空有熱情沒有實權的新晉人員波努瓦,到底還是各自牽製平衡,無一出麵,抱了放任我獨自麵對全族,看我手段如何的意思。

而安赫自解除石化之後,雖在心理上十分依賴於我,甚至到了寸步不願相離的意思,但近在咫尺的是態度不明的朱安,加上台下是全族虎視眈眈的視線,終究隻是伏坐於我的腳邊,依著我的小腿,有若一隻受到了驚嚇而惶惶的寵物。

冷笑一聲,刻意讓笑聲清清泠泠地在大廳中蕩開,一絲陰冷三分驕橫,還有七分的不屑,這種場麵,這種情勢,要什麼手段,做什麼施展?我從小到大從沒有接受過什麼統治教育,也沒有什麼天生王者的高貴血統,我所學所遇,不過是不管遇到何種狀況,都在以不損毫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應對自如地繼續活下去。

所謂“應試教育”,如此而已。

沒有試過強權與統治,隻知道什麼叫作利益與衝突。

我隻知道,縱有千條萬條通羅馬的路,最終,不過是為了要到達自己的目的。

無言地看著高台之下,在冷笑聲中靜下來的一族人,無論他們眼中各自抱著怎樣的期待或期望,那些東西都與我無關,我從未想過承下一族前景之類的重責大任。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自知姿態不甚優美,但卻展示了足夠的坦誠:“我不想勸服你們,也不一定要你們跟隨於我。你們之中,大多都在這個世上,活過了遠遠超越我的時間。如何度過不老不死的生命,如何繼續這樣的生命,我相信你們大多都要比我清楚的多,我不認為,在這方麵,作為族長,我有指導你們的必要。”

緩緩掃視了一圈之後,我的視線停留在沒有任何實體的虛空之中:“但是,族長便是族長,我在的地方,便是拉德爾一族的所在。除此之外,不存在任何其它可成為拉德爾族的資格。”

台下誰的聲音遠遠地混在人群中叫囂:“誰承認你是族長了?”激起一片大大小小的附和聲,“對啊,我們都還沒承認呢!”“你有什麼證據讓我們信服!”“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

我哧然一笑,金色的火焰在族人之中毫無征兆地迤邐拖曳出一道鎖鏈,受到驚嚇的吸血鬼們紛紛散開,露出被火焰環住的幾名族人,麵色慘白動彈不得,正是那幾個帶頭挑釁的家夥。

其中一張麵孔有些熟悉,我多瞧了幾眼,原來正是曾經綁架了安赫私刑泄恨的貴族小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