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謀略(1 / 3)

“西,醒醒,還有半小時就到倫敦了。”

清冷的聲音,即使刻意壓低也無法掩飾住本性的高傲。如今俯就在耳畔,做出溫柔體貼的姿態,熟悉並著陌生衝突到詭異。

我睜開眼睛,推開身上厚實保暖的毯子:“我沒有睡著,隻是閉著眼睛想事情而已。”

身邊人似乎有些尷尬地試圖解釋:“我以為你睡著了,所以給你加了條毯子。”

我微笑著道謝,不去提醒眼前這個人——沒有體溫的血族對於溫度的適應力有多強,而加毯子這種行為是多麼沒有意義的借口。

我隻是,不想看到這個人的麵孔,不想聽見這個聲音對自己講話而已。

那明明是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聲線,卻演變出完全不同神韻的男子。

物是人非這一詞,因為這相同的麵貌,格外的令人感觸深刻。

就算他學著安赫單單用個“西”字來喚我,卻讓刻意的接近越發顯出距離的存在來。

更何況,我根本無法習慣,那個與朱安完全相似的人形,對我這樣的溫柔親和。

即使他與我有過肉體的關係,彼此的靈魂依然陌生。

而尤安?拉德爾,你當真就如此甘心,從此臣服於我,侍於左右?

思緒輾轉,自地獄歸來已有半個多月,這些日子說單純是提不上的,要說複雜,也不過是聚散離合四字罷了。

要從何憶起呢?不如,還是從地獄歸來的那一夜,朱安拋棄拉德爾之名,決然離開說起吧。

是的,毫無轉機,我亦沒有任何機智與計謀,可以留下我的閣下,曾經以“朱安?拉德爾”為名引領我的血族貴族。

他就在我眼前,像尤安一樣,以騎士宣誓的禮節單膝跪地,這屈首的姿態由他作來,越發的孤高:“那麼,請容我最後一次以朱安?拉德爾之名,向您道別,洛西?拉德爾猊下。”

他這一跪,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感湧上心頭,我不知是血族的本能還是我內心作祟,這個曾以引領者之姿高高在上立於我身前的男人,臉上並沒有一絲屈辱與不甘,坦然地臣服於我麵前,這種坦然讓我從骨子裏不舒服到了極點,就好像,好像在接受給予自己第二次生命創造者的跪拜,有著下克上的大逆不道。

而他那張向來毫無表情與溫度的臉,竟然是微微泛著笑的——那是真正下定了某種決心的微笑,並不單單為了我而流露,而是想要決然告別一切的那種釋然。

而在這樣的笑容前,我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他的心意。

他沒有給我任何難堪,而我卻覺得索然。

他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讓我在巨大的失落中生出無可奈何的一絲羨慕來。

伯希的聲音遙遠而執著地抵達我的耳朵,拉回我浮動的心緒,他說:你那把水月之刀呢,我想看看你身體裏的那把凶器現在被培養到了何種程度。

他笑意不變,在我麵前站定,我知道他是在要求看這場血族之長的賭局是否有足夠的砝碼。

我木然伸出右手,試著回憶與夏奈決鬥時的感覺,許久沒有出鞘的虛無之刀比上一次出現的速度快了許多,快到連我自己都猝不及防。魔力化作鋒刃從掌心的那片碧色銀鱗中不斷湧出,

這凶器的形態不是我所熟悉的那樣子,它的實體呈現在我眼前的時候,變得更為狹長而接近劍的模樣,原本刀身以下模糊的部分此時亦明朗起來:護手的部分是稍顯巨大的張開的十二道水晶芒刺,晶瑩耀眼的水晶刺張揚跋扈,像一團小小的太陽護住握刀的手;刀柄的尾梢部分生長出一條銀色的鏈子,而鏈末隱入掌心。

它從我掌心中驀然升騰,迸湧的魔力並不停歇,充滿了生命力仿佛有著自身意識一般,繼續構築著凶器的進化。隨著魔力的不斷湧入,那懸空而立的凶器益發得光彩肆意。而當光芒熾盛到了極點幾乎看不清刀身輪廓的時候,那團魔力集結的實體無聲地爆裂開來,無數道流光在地下大廳的上空竄開,並不似焰火一般轉瞬即逝,每一道流光在滑開一段軌跡後即戛然靜止,隨即變形延展,化作筆直懸立的長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