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石灰橛子
這天，嚴富到菜園種菜，忽然發現嚴春在兩家中間的畦脊上添了層新土，因為畦脊的中間線是兩家的界線，這就可能使中間線發生偏移。不用說，嚴富非常生氣。
挨墒種地這些年，嚴富一直有意見，嚴春種地不但不舍得留畦脊，還想方設法占便宜。為此，嚴富生了不少悶氣，可是礙於情麵，一直沒好意思和他翻臉。
這樣下去怎麼行？他要看看嚴春到底占了多少便宜，於是就用頭在地邊刨了起來，他要找到那塊尖尖的至石。
至石很快就找到了，但正好處在畦脊中間，嚴富非常納悶，明明從去年開始他就發現嚴春的地已經超過至石了，今年怎麼又縮回去了呢？
一定是嚴春挪動了至石，嚴富想。果然，他發現至石周圍的泥土比較新鮮。好你個嚴春，竟然幹出這樣的事！不過嚴富還留了一手，那就是在至石後麵，他還楔了一根很深的石灰橛子。
所謂石灰橛子，就是趁陰雨天在地上楔上一根很長的木橛，然後拔出木橛，把窟窿灌滿熟石灰。石灰橛子是農村記地界的最好辦法，因為至石容易被挪動，而石灰橛子卻無法挪動。不過村裏人一般不用，因為這表示對挨墒種地的人不信任。
嚴富很快就找到了石灰橛子，果然在嚴春地裏。嚴富仔細量了一下，發現畦脊已經偏離中間線近10厘米了。
嚴富一邊量著，一邊嘟嘟囔囔，惹得別的種菜老人都來看熱鬧，這時，嚴春佝僂著腰走來了，他氣呼呼地跑過來問嚴富說什麼。
“我說你種地不仁義，占了我的便宜，還挪動至石！”嚴富指著嚴春的鼻子說。
“就你這塊破地，送給我，我還不願種呢！自己斤斤計較，還說別人挪至石，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嚴春非常不屑地說。
“有石灰橛子為證！”嚴富指著石灰橛子說。
“你！你！你埋石灰橛子！”嚴春臉色大變，不過在短暫的窘迫之後，他很快就找到了反駁的理由，“這石灰橛子是我們一起楔的嗎？”
嚴富想不到嚴春會這樣反駁，一時不知怎麼爭辯才好。嚴春立即展開反攻：“種了一輩子地沒碰上這號人，在這裏埋塊石頭，在那裏楔根橛子，真有出息！再說，弄就兩人一起啊！偷偷摸摸的算什麼？”
嚴富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擼出胳膊就要動手，嚴春也擼出胳膊衝了上來，於是兩位老人很快就打了起來，雖然周圍的人都急忙過來拉架，結果還是晚了，嚴富被打破了鼻子，嚴春被踢傷了腿。
嚴富摸著鼻血讓大家評理，大家都閉口不言，他們隻得到村委會找領導。他們拉拉扯扯地來到村委會，還沒等他們說完，村委主任就不耐煩地說：“你們的地都有多大啊？”
“都是2分！”嚴富說。
村主任停頓了一刻說：“你也別說他偷埋至石，你也別怨他多種了幾厘米，雞毛蒜皮的，即便弄清了有什麼意思！前些日子，開煤廠的張民不想種地了，讓我幫忙找個人種，我一直沒找到，你們幹脆一人種2畝算了，他也不要承包費，你們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下來新糧後，隨便給他點也行！”
嚴春慌忙搖頭，嚴富也說種不了那麼多！嚴富還想爭辯什麼，村主任生氣地說：“給你們2畝地你們都不種，反而為幾厘米打得鼻青臉腫，你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嚴富喃喃地說：“這是幾厘米的事嗎？這是幾厘米的事嗎？”說完，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正在大家都紛紛議論時，嚴富的兒子嚴軍來了，村主任朝嚴軍揮揮手，很不耐煩地說：“快把你父親弄走！人老了，得什麼毛病不好，怎麼單單得這種又哭又鬧的壞毛病呢！”
雖然嚴富心裏有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被兒子拉走了，於是大家都說說笑笑地散了。
18.秋野老人
天涼了，秋風呼啦啦地吹了起來，幾天前還是一片碧綠的原野，轉眼變成了一片金黃，空氣裏彌漫著莊稼成熟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