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月8日,吉蘭泰鹽湖,罕烏拉山,烽火台2(2 / 2)

從沙灘走下時,張繼煉兄撿到一條枯死、泛著白光的遒勁雞棗拐樹枝,授給我當“旗幟”。我愉快接受,並莊嚴舉起,拍照。在我眼裏,沒有一片土地是荒涼的。荒原並不荒涼,相反,以另外的方式表達博愛。例如,荒漠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濕地、甘泉,成為駱駝客的天然驛站。尤其是在高天下、大地上生活著的樸素人們,性情之善,美如寶石,氣度之大,浩如荒原。向這一切致敬!!!

大家興高采烈返回罕烏拉蘇木,王軍德卻冷靜證實敖包烽火台並非他說的那座。

那麼,還有一座?吃完飯繼續去找!

一群羊從荒原中走來,匆匆忙忙到澇壩裏河水。我們去拍照。三隻色彩豔麗的赤雁被驚飛。黃聰說赤雁中肯定有一隻喪偶,到另外家庭“蹭”溫暖。赤雁家庭能夠接收陌生孤雁,令人肅然起敬。孤雁很難單獨生存下去。

午餐是羊肉拌米飯。這裏算是純牧區,沒有菜。大家吃的很香。祖籍民勤的王軍德坐在一旁打量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仿佛這群人來自遙遠的漢代或更早時候。

沿罕烏拉蘇木向南走大約裏砂路,就能看到沙漠梭梭林中的古代駝道。那是從吉蘭泰到磴口的捷徑。匆匆用完午餐,已經下午四點多,張文彬兄打算帶我們去探看。張繼煉兄考慮到那裏是空曠死寂的沙漠中心地帶,沙丘高大而又鬆軟,兩驅車肯定翻不過去。他建議找完烽火台就返回巴彥浩特。大家聽從他的意見。

既然到不了梭梭林和沙漠駝道,就聽張文彬兄講述了。烏蘭布和沙漠中的梭梭耐幹旱寒冷和高溫鹽堿,通常一米多高,有的超過兩米,樹葉很細,根部粗壯,根係極為發達,根部寄生被譽為“沙漠人參”的肉蓯蓉。駱駝喜食梭梭嫩莖,這是古老駝道能夠延伸過去的重要原因吧。他還介紹了油蒿、籽蒿、冷蒿、蓬蒿、鐵杆蒿、沙蒿、椒蒿、一枝蒿、茼蒿等蒿屬植物和白刺、苦豆子、紅柳等沙生植物。

正說話間,經過“敖包烽火台”,順著沙溝繼續往西,遙聞狗吠。牧場?蘇木?都不像。是隻有幾戶人家的飼料地。因為太陽急匆匆地沉落,來不及采訪。

不經意間,我們進入罕烏拉山北部荒原。遠遠地,就可以看見地平線上凸起的烽火台,越近越清晰、高大。汽車徑直開到跟前。烽火台默然肅立,罕烏拉山如同睡佛,恬然平躺阻斷荒灘向南延伸,太陽餘暉在偉岸山體上閃閃發光。北部荒原蔓延很遠,盡頭處有山影逶迤。東部隱約遙見飼料地,西部空曠天際處是額日圖山。烽火台四周,生長著霸王、沙冬青、密胺瓷、紅砂、篷蒿等植物。

記錄完周邊環境,才仔細打量這座孤立荒漠中的烽火台。我們將此峰暫定名為“狼山烽”。張文彬烽火台確定位置為北緯40度18分49秒,東經105度45分13秒。由砂土夯築的墩台傷痕累累,衰敗不堪。平常除了風吹日曬,就是鳥雀光顧。殘體西南地麵上,有凹坑遺址,類似於“地窩子”,可能是當年戍守烽火台的士兵駐地。

罕烏拉山

大西北的山

都耐熱耐旱耐寂寞

陪伴風,陪伴遠古先民,陪件牧人

也曾陪伴馬隊,駝隊,烽火台

不求菩薩保佑,不求飛黃騰達

隻是以最初的姿態和心情

向著歲月深處眺望

唐太宗李世民的《飲馬長城窟行》

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

瀚海百重波,陰山千裏雪。

迥戍危烽火,層巒引高節。

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

寒沙連騎跡,朔吹斷邊聲。

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

絕漠幹戈戢,車徒振原隰。

都尉反龍堆,將軍旋馬邑。

揚麾氛霧靜,紀石功名立。

荒裔一戎衣,靈台凱歌入。

下午連續發現四座烽火台,它們大致呈東西線。陰山山脈是曆代北方少數民族爭奪、占據並作為進攻中原的基地。山脈南坡陡峭,許多隘口成為進入中原的重要通道。這一線烽火台是否作為草原絲綢之路上指引行旅的路標?

夕陽西下,涼氣逼人。古原的荒涼越來越濃,越來越深邃。大家體會一陣這難得的寧靜和曠世孤獨,懷揣諸多未解之謎,拖著疲倦身軀長途跋涉,與落日賽跑,與牧歸的駱駝賽跑,返回巴彥浩特鎮時已經夜幕四合,繁星點點。晚餐吃一種叫“沙米調和”的麵食。民勤叫“沙米麵條子”、“沙米轉刀麵”,最有特色的是長在沙漠邊緣的沙米,采集困難,味道清香,可以製作“沙米粉”,蘭州大多酒店都有。

餐後,與張文彬兄道別:“相聚時快樂的,分別是痛苦的,期盼再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