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我爸嘴裏知道,辛兆元之所以敢貸款一千萬,和他的祖輩有很大關係。辛兆元的祖輩是茂河上的“漁老鴰”。在小學課本裏,“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首詩,配有一副插圖。插圖上,一個披著蓑衣帶著鬥笠的漁翁坐在船頭,拿著釣魚竿在釣魚。身旁是一頭鸕鶿。鸕鶿就是漁民嘴裏的老鴰。“漁老鴰”就是漁民的意思。?真正的漁民當然沒有這麼詩情畫意,很多時候,都是在水高浪急的江裏博生活。
住在山上的人,心胸開闊;住在海上的人,胸懷博大,那麼,住在大江大河上的人,就是舍得拚搏。環境影響人。辛兆元的血脈裏,有一股子敢於拚搏的勁。
解放後,辛兆元的爹這樣的,終年在河上生活的漁民船夫,開始上岸安家了。
漁民雖然辛苦,甚至是危險,但是生活一直就比一般岸上居民強。辛兆元的爹叫辛漁民。這名字還是政府登記時給他取的。沒這名字以前,他叫辛老大。為什麼叫辛老大呢,傳說他當過土匪。至於是不是,沒人真正知道。即便文革中進行過審查,但因為打漁都是走南闖北,終年漂泊不定,所以誰也沒有真憑實據。
甭管他是不是土匪,辛老大打漁很有一套。在計劃經濟時代,買米得有米票,買肉得有肉票。在興“肉票”的年月,辛漁民成了公社(後來的鄉政府)、大隊書記(後來的村支書)的座上賓。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辛老大給辛兆元弄到了一個茂林煤礦的工人名額。當工人,擱在那年月,是很不得了的事情,那可是端的國家飯碗。辛兆元算是光宗耀祖了。現在當了廠長,當然更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辛兆元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就是辛桐花。
辛兆元深知挖煤的危險,並沒有讓兒女們下井挖煤,兒子們都在煤礦車隊跑運輸。
辛桐花在家和她媽賣電器。
辛桐花血管裏同樣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辛兆元本來和茂林鎮黨委書記李家昌說得好好的,讓辛桐花去鄉政府打打字當個臨時工,伺機轉正什麼的。可辛桐花打死不從。辛桐花雖然對讀書沒興趣,但是對做生意特他媽來勁。讀小學的時候,就有蠱惑她媽和她一起搬爐子上街賣湯圓的壯舉。長大後果然了得,除了從她爺爺那兒學了一手漂亮的抓魚手藝,做生意還真是那塊料。現如今在茂林開著一家電器店,還有一家三四個門市連通的雜貨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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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河裏遊泳出來,避開在河邊洗衣服的幾個女人,我在河邊的樹林換了衣服,就往辛兆遠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