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有肉忍勁不錯，手縮都沒縮一下，任由煙火將他燙得起泡。他五指張開，一把卡住我了喉嚨。
我往後一仰，膝蓋直接頂了他下巴。虧得他沒有哇哇大喊，不然舌頭從此都得短半截。他把我撲倒在地，手越捏越緊。好小子，好一手挑糞練就的握功！我臉皮漲得發紫，感覺舌頭要吐出來了。我的手肘猛烈擊打他的脖子，試圖粉碎他的進攻。
我倆在地上扭成一團。我感覺就要招架不住，瞥見煙頭竟然還沒有熄，伸手去夠著了煙。這次我很聰明，並沒有試圖將煙頭摁進他肉裏，而是懸空了他脖子那麼一毫米。拚著就要窒息的痛苦，我兩個眼睛都被卡得要爆出來了，堅持了人生最痛苦的十秒。湯有肉終於忍不住了，鬆開卡住我脖子的手，伸手往後去拍後腦勺。
等的就是這契機！我額頭順勢一撞，全力磕在了他的鼻梁上。
平日踢足球練就的鐵頭功，發揮到了極致。
眼前全是日月星辰，鼻子也在發酸。
湯有肉更不好受，腦袋眩暈之下，淚流滿麵，手就那麼直直地停在半空。
歲不我與，時不我待！我馬上從地上翻起來，給他來了一招蘇秦背劍，把他胳膊扭到背後，單膝跪在他背上，把他俘虜了。
“別動，不然胳膊斷了別怪我。”我累得氣喘籲籲說。
“砰砰砰砰”老子話還沒落地，幾個老兵，奔、跑、縱、越、衝，上來對我就是好一頓拳打腳踢。
我就像一個短路的機器人，一時間被打得左搖右晃。但我始終不鬆開湯有肉。
有個人竟然一腳踢到我脖子上。這下就不是眼冒金星了，而是整個腦袋裏全裝著星星，晃一晃腦袋，我竟然聽到了遙遠的歌聲。那是一首哀怨的《魯冰花》：“.....半夜的星星會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我的憋屈和悲憤，隻有天知地知媽媽知。
我日你們的媽！我瘋狂嘶吼：“於土匪，談大力，你們兩個雜種，不來幫老子，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吔，你娃兒還敢威脅戰友？”打我的人中，一個人操著山西口音的人說。
2000年以前，新兵進部隊，幾乎都要被拳腳教育一番。這叫打掉新兵身上驕橫的地方氣息（就像我後來剪掉戚薇薇的頭發一樣）。從軍事管理學上說，這倒也正常。關鍵是，這麼多人打我，實在太不像話了。當然，也可能我天生長著一張欠揍的臉，別人早就看不慣了。
這時候，胡亮出現了。
胡亮有著一副漂亮白淨的臉蛋，很像一個膚色出眾的仙子，聲音也如江南娘們一樣，溫柔軟糯。他從一群新兵中跑過來，發出了天籟之音：“各位班長，要文鬥，不要武鬥。”
這顯然是一句早就過時了的話。
胡亮那泰戈爾般的嗓子立馬被一耳光封閉了：“滾開！”一個高壯的漢子，又踢了他一腳。
旁邊幾個軍官正要上前阻止，領頭那個兩杠兩星，揮手阻止了。幾人冷靜地作壁上觀。
誰也想不到白淨纖細的胡亮，拚命起來，就如一隻輕盈的采花蝴蝶。隻見他從背後勒住一個老兵的脖子，任由對方前仆、後倒，就是不放鬆。他的嘴，就像蝴蝶吸住了花蕊，任由這朵花在風中如何搖曳，他就是不鬆開咬住對方脖子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