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桐花在我麵前放了一遝錢。
未必這就可以收買我了?我說:“桐花啊,你知道什麼叫孟母三遷嗎?”“不知道。”她說。“你先出去,我把衣服穿上,給你講講。”“就這樣穿!”她從我那布製的簡易衣櫃裏,翻出一件襯衣,一條褲子,丟在床上。大有一副我不答應,就絕不踏出這屋一步的趨勢。
我說:“你這不出去,我怎麼穿啊?”
“穿!”她冷冷說。
我說:“你變了,桐花,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呀。”
“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說:“好好好,我怕了你了,你把身子轉過去....可以不......哎呀,你轉過去嘛,你這樣我怎麼穿啊?”
她終於轉過身去。我暈。這姑娘,也是倔牛啊。
窸窸窣窣的,我邊穿邊說:“你讓我打你爸,總有理由吧?”
“他外麵有人了,我媽在我麵前哭了幾回了!”
“哎呀,”我說:“這是內部矛盾嘛,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你放屁!”她飛速轉過身。
我褲子剛穿到一半,趕緊一把提起來,勒緊皮帶。
“坐。”我說。
辛桐花咬牙切齒,講了他爸假裝在茂林煤礦搞企業改製、搞技術改革,卻賴在礦上,和礦上的會計張蘭香,從暗中苟合到光天化日出雙入對的事情。
我給辛桐花泡了一杯茶:“這很可能是個誤會。作為會計,和礦主一起到處盤點,這也沒什麼不對的呀!”我現在正事都幹不完,哪兒來的閑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辛桐花死死盯著我:“你、在、放、屁!”
“你今天這樣的眼神都盯了我一天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也像你老爸,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我和辛桐花說話,總感覺不對勁。這樣一說,似乎她倒成了正主。我總感覺這關係沒捋順。
辛桐花說:“你就說你幫不幫吧,別東扯桃子西扯李子。”
我勸解說:“這忙,我真不能幫。話說戰國的時候,有一個很偉大的大學問家孟子。孟子小的時候非常調皮,他的媽媽為了讓他受好的教育,花了好多好多的心血......”我開始給她洗腦,大講特講人要懂得尊老愛幼,特別應該對父母有顆感恩的心。
見她似懂非懂,我又說:“漢代有個人,叫董永。他家裏很貧窮,父親死後沒有錢入葬,就在自己身上插了個牌子,想把自己賣了,借錢安葬父親......”我又講了賣身葬父的故事:“你看古人都知道孝順父母,難道我們連古人都不如嗎?”
辛桐花聽得都在打瞌睡了。
我隻要繼續上政治課:“漢文帝時,有一位叫淳於意的人,拜齊國著名醫師楊慶為師......”我又說了“上書救父”的故事.......
實話說,我自己都講得嗬欠連天了。
不管我講什麼,她都隻有一句話:“打我爸。”
這小娘子,純屬油鹽不進啊。
實在無奈,我用手不停捂住打嗬欠的嘴,邊說:“要要是我不願意幫這個忙呢?”
“不願意沒關係。”她說:“我會纏著你的,你是我男人,是指腹為婚的男人,你都不幫我,我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幫我。”
我說:“你要考慮清楚,那可是你爸!”
“花心的男人,都該挨打!”她又開始了死死盯著我。
她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我去把張蘭香牙齒打掉,手臂折斷。
我打了個冷哆嗦,連連拒絕。
我都拒絕得自己都生氣了,她還在那兒死死糾纏。我冷峻說:“對不起,我是幹部,不是殺手。”
“那你是不是我男人?”
“不是!”我也是昏了頭,竟然膽敢和親愛的桐花船長頂嘴。
我艸,她立即上來,一揚手
——我以為她要扇我,下意識一仰頭,結果她拖住了我胳膊:“走!”
老政府院子,不僅住著一些鄉幹部,也住著鎮上一些五保戶。
辛桐花拖著我,扯住五保戶趙大娘問:“大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趙大娘嗬嗬的笑。辛桐花說:“我男人帥不帥?”趙大娘笑著點頭。我心猛地就是一沉。
“我和他般配不?”辛桐花又問。
趙大娘不僅點頭,還雙手都伸出了大拇指,並把兩根大拇指靠攏,嘴裏“啊啊”地叫。我掙脫辛桐花的手:“得了吧,辛桐花,作為一個常住居民,你未必還不知道趙大娘又聾又啞!”
辛桐花把我挽得緊緊的,不服氣:“她肯定聽懂了,不然她兩根大拇指靠攏幹嘛?”我說:“你再到處宣揚我是你男人,別怪我不客氣啊!”辛桐花說:“今晚你必須和我一起去打丁蘭香!你要是敢不去,我還要到處說你在東江摸我,在茂林河邊親......”
我一把捂住她嘴:“你煩不煩?怎麼老說這些事?”我嚴肅說:“你現在馬上回家,我有很正經的事情要辦。”我嚴肅起來,是很給人壓抑感的。別人看我,沒有一個人不說,我還是笑起來才像一個人。我說,那我不笑呢?“像活閻王。”大家都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