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終於開了。先是“咕咚”一聲,這是抽門拴。再是“吱呀”一響,門露了一個縫。一隻白手從裏麵伸出來,扳開門扇,現出了一張白嫩嫩的臉。大門太厚,又不靈便,那女人用背推,用肩膀頂,最後又用抵了一下。
“喲。”
女人的大眼睛望著湯有肉,滴溜溜在臉上掃了一遍。湯有肉的臉象被打了一掌,驀地發起燒來。
“你們是人是鬼?”老湯的臉依然黑著,但腔調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們是妖精。”女人咯咯的嬌笑。
“笑個屁!一看你們吆喝狗的樣子,就知道你們是故意放狗咬人!”湯有肉鼻子裏幾個冷哼哼:“現在怎麼不笑了?是不是覺得我們幾個,被狗咬,比演戲還好看,還開心?”
湯有肉就像訓烏龜王八蛋,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服服帖帖,低著頭任他訓,隻是偷偷的瞟湯有肉的內褲。
一條花狗的腦袋從門扇那邊探過來,女人用腳後跟踢了一下,踢得它嗷嗷直叫。我發現,她的布鞋繡了花。再朝上望,褲子是花的,穿著貼身的滾花衣服,頭發梳得溜光——不對,像剛洗了澡,頭發還沒幹,還往下淌著水。那水,順著她的額頭,臉頰往下巴上滾,又滾到衣服上,把衣服濕潤了,貼在身上。
曲線玲瓏啊。
濕身誘惑啊。
正觀察著,噠噠噠噠的一陣竹竿響,一個破鑼嗓子響起:“桃花,桃花,”我扭頭一看,咦,竟然是瞎子杵著一根竹竿來了。看他用竹竿點著地,很順溜的順著石頭梯子上來——輕車熟路啊,這是。
我忙說:“趙瞎子,這邊,這邊。”瞎子姓趙,在火堆邊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趙瞎子聽到我的聲音,竹竿點地,飛快過來了:“霍同誌,是你們嗎?”埋怨說:“你們走得也太快了,我怎麼追都沒攆得上。”
我說:“你怎麼來了?”
“我是怕你們迷路啊。”瞎子說:“我估摸著你們不信邪的脾性,都要走到這裏來。”
“還有這講究?”我一把拽過他,翻了翻他眼皮:“趙瞎子,你就別裝瞎了。”
他倒好,雙眼努力翻了翻,白眼仁退了下去,露出了黑眼仁,苦笑說:“不裝不行啊,剛剛公安在那兒,萬一說我招搖撞騙,把我順便抓了,那我多倒黴?”
“這啥地方。”我問。
“桃花庵。”
我說:“你說我要犯桃花劫,說的就是這地方?”
“嗯呐。”他神神秘秘湊在我耳朵邊說:“這兒是個風流窩。”
“你咋知道?”
他嘻嘻幹了了幾聲:“我,我帶你們吃飯去!”
“桃花,桃花,”他又是一陣亂喊。
“啊,是趙大哥?稀客呀。”終於有人應聲了。是最邊上的一間房。一個嫩臉,在半開的門邊露出頭來,兩個辮子,垂在了胸前。她那脹鼓鼓的胸前,衣服下麵藏著一個長方形的硬塊,我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是一把梳子。
於土匪見到這張臉,那神情,絕對堪比一條餓極了的狗,見到了食物。
他衝過去,問:“你們真是妖精?”
女人不高興了,沒搭理他,順帶想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