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沒有硝煙的戰場1(1 / 2)

劉佳很快被轉入專門的醫院。事實證明,手機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居功至偉。但似乎還沒有人這樣去評價過它。也許隻有被非典病房牢牢囚禁過的人才有這樣的切身體念。

這時候已經是2003年4月,非典正處於爆發期。上級的醫療經驗很快出來,嚴禁任何探視,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全身緊裹,象太空人在身邊一樣飄來飄去,沒有電視、網絡等有聲有形的窗口,人手一部的手機就成了病人和正常世界溝通的唯一方式。在後來的重症監護室裏,劉佳看到一個臨終的病人含糊不清地對著手機那段的親人“嗚嚕”著,護士拿著手機貼在他的耳邊,一直到他最後沒有了聲音。就這樣來說,老天還是有眼的。倒退幾年,手機在普通人群中的普及率都較低,難以想象病人在完全閉塞的環境如何保持自己生存的動力。

第一天晚上,劉佳的發熱很嚴重,高達40度左右。一邊接受治療,劉佳一邊試圖用手機與外界建立聯係。合上電話,劉佳知道傳出去的這個消息將會引起一係列的連鎖反應。果然,片刻工夫後,撫慰電話,調查電話接連不斷地打了進來。劉佳負責地交代了近一段時間內的接觸史,真的不希望還有別的夥伴再倒下。如果按照通常情況,我都應該被隔離,但是,還有那多麼多的事情等著我處理,我隻是把自己關在了市委迎賓樓自己的房間裏處理各種事務,盡量避免接觸其他人。我把自己關了一周,確認沒有被感染,才從房間裏出來。

在大劑量的藥物作用下,劉佳的發熱迅速得到控製,體溫恢複到36.5度左右。擺脫了高燒狀態,就象從沙漠走進綠洲,精氣神又重新回到劉佳的體內。劉佳行動如初、聲音洪亮、飯量依舊,不幹咳,沒有胸悶憋氣的感覺。不由得想,“非典”這玩意也不過如此。甚至問大夫是否近期就可以出院了。大夫告訴劉佳至少還得二十幾天到一個月。

這讓劉佳很沮喪,殊不知噩夢還沒有真正開始。

第二天傍晚,劉佳被告知準備轉院。一直等到晚上11點左右,劉佳上了一輛救護車,以很快的速度開往一個未知的方向。穿鐵路、上高速、過鐵橋,漫長的路程讓劉佳懷疑是否要被送到濱海以外什麼地方。

這家醫院,因為地處遠郊,有幸成為濱海,以及鄰近兩市的首批SARS定點醫院。深夜十二點多,高熱已退、感覺良好的劉佳被押解到這裏。兩名全副武裝的護士領著劉佳進入病區,劉佳手裏幾乎沒有任何行李,隻有一個塑料袋裝著洗漱用具。

劉佳是濱海第一例,並非是說濱海隻查到了她這麼一例。就在劉佳被確診的當天,濱海一共發現了7例,第二天又出現了近20例,幾乎是幾何形的傳播速度。劉佳並不知道,火車站,汽車站已經被控製了起來。包括公路沿路,凡是過鄉鎮交界,就有一個檢查站在檢測體溫。這個任務已經落實到縣裏、鄉鎮,村社,和戰時沒什麼兩樣。一切工作都暫停了,為的是全力打好非典攻堅戰。

事實上大多數非典患者都是赤手空拳被就地收容,甚至來不及通知他們的家人。劉佳同車來的那個小夥子沒有帶上手機,一路上就在嘀咕怎麼通知自己的親人。劉佳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自己的手機借給他。因為,劉佳害怕自己興許是誤診,反而會因此被真的傳染上。幾乎每一個被收治的病人都會這樣去考慮這個問題,因此,剛進病房都盡量避免和同屋的病人密切接觸。

劉佳終於親自進入了傳說中真正的非典病區。相比第一家醫院的簡易隔離區,這裏顯然做了專門的改造處理。劉佳緊張地打量著四周,夜深黑很壓抑,每個房門都緊閉著,偶爾傳來幾聲病人急促的咳嗽。走廊裏光線很昏暗,壁上的紫外線燈發著幽蘭色的光,地上灑著很厚一層消毒液,很濕滑也很嗆鼻。相伴左右的兩名護士一言不發地將劉佳領進一間二人間的病房,房門在劉佳身後關閉。在這之後的二十天多天裏,劉佳再不許跨出這房門一步,吃喝拉撒都在這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裏。

這家改造過的隔離醫院,已經收治了附近市的好些病人。

靠窗的床上已經有了一位中年病人,朝劉佳含糊地打了一聲招呼,背轉身接著睡去了。劉佳則壓著陌生的床板翻騰了一夜。這位,劉佳一直叫他“馬大姐”,很熱心的一個女漢子。因為在鄰市醫院看護病重的嶽父,夫妻二人都染上了非典。她比劉佳早一個星期發病入院。劉佳的印象中,她的症狀一直很輕微,肺部陰影也吸收得很快,總得到查房醫生的表揚,在二十多天後順利出院。馬大姐待人很誠懇,和劉佳相處得很融洽。打點滴的時候,劉佳總愛睡覺或者著迷地看書,總是她提醒劉佳及時呼叫護士換液體。有幾次她沒有照顧到,劉佳的血回流了長長的一輸液管。臨到她快出院了,還不放心地叮囑劉佳一定要自己注意點滴,不要光顧睡覺看書。

劉佳的病房屬於臨時改建,通風條件很差,房間內沒有空調等降溫設備,沒有基本的衛生設施,一個飲水機、每人一個臨時便桶成了滿足生理需求的全部家當。這其實就是一個沒有“放風”製度的牢房。好在病中的人對一些日常需求已經不那麼關注,可以不換衣物、可以不洗澡、可以不換洗床單,可以沒有任何娛樂,隻盼自己早日收到出院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