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上訪1(1 / 2)

我說:“這是在廠裏打的最後一把牌,到此為止!”眾人臉上的笑容像遭受到了寒流,瞬間凍住了。我站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沙文榮的肩膀:“聽說廠裏還有一台五十千瓦柴油發電機組存放在物資處倉庫內,調出來給中學晚上發電,帶我去看一下”沙文榮說:“魏科長你是管物資的,那台發電機在哪兒?”魏長平一愣,說:“發電機早就壞了。”我說:“修一修,給中學對付用幾天,孩子們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魏長平閃爍其詞:“這台發電機都壞好多年了,損壞很嚴重,扔在倉庫幾年都生鏽了,修不了了。”“領我看看。”魏長平仍站著不動,望著沙文榮用,目光在求助。沙文榮衝魏長平揮揮手:“你領霍廠長去看看吧。”魏長平站著沒動。我說:“走啊!怎麼了?”魏長平支支吾吾說:“發電機讓我借出去了。”“你不是說壞了嗎?怎麼又借出去了?”魏長平回答不出,沙文榮也很尷尬。我逼視著魏長平:“借給誰了?”魏長平說:“借給磚廠了。”“有手續嗎?”魏長平吞吞吐吐說:“當時……我……”“誰同意你借的?誰批準的?我們廠中學晚上沒有電,你卻把發電機借給別人?你今天必須把發電機給我要回來,要不回來我就拿你是問!”說完,我摔門而去。魏長平哭喪著一張臉,目光投向沙文榮:“沙廠長你說咋辦?”沙文榮的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什麼咋辦?趕緊把發電機要回來啊!”魏長平麵露為難之色:“發電機賣了,還咋往回要?”沙文榮也很吃驚:“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敢把發電機賣了?”魏長平囁嚅著說:“是王老六借去的,是他賣的……”沙文榮這才影影綽綽想起半年前王老六借發電機的事,當時魏長平是和他說過,他沒想到王老六居然敢把發電機組賣了。沙文榮問:“賣電機的錢呢?”魏長平說:“當時給我五萬塊錢,都花了。”沙文榮十分生氣:“怎麼花的?”魏長平說:“這半年在我這走的費用當中就有這筆錢。還有剛才你借的三萬元……”魏長平說的是物資處的小金庫,平日裏在廠裏不好報的賬都是用小金庫的錢來處理的。“沙廠長,這事你說咋辦?”魏長平問。沙文榮也很吃驚,沒想到這件事會涉及自己,他在屋中央來回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對不知所措的魏長平說:“咱們廠不是還欠著磚廠幾十方磚錢嗎?你就說磚廠賴著不還。”“霍廠長要是追著不放咋辦?”沙文榮發火道:“你是死人哪?動動腦子!”魏長平連聲答應:“是!是!”沙文榮點著一支煙,慢慢吸起來。煙灰很長了,也毫無知覺。上任的第一個星期,一直被不斷出現的問題牽著疲於奔命,我感到身上像是背著一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這樣成天四處救火、八麵堵漏,就是累死也不可能扭轉233廠的被動局麵。工廠的許多問題是多年積累下來的,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吃晚飯的時候,我倒了一小碗酒自斟自飲,多少有一些借酒消愁的意思。這個星期,王全貴也感到特別的累,我叫他主抓204車間修複工作,他一邊組織204車間修複,一邊應對一個個撲麵而來的問題,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招待所。王全貴走進小餐廳,看見我在喝酒。“怎麼又喝上了?”我說:“喝點酒順順氣。”王全貴拿過一隻碗,一邊盛粥一邊說:“酒喝多了不好。”我說:“工廠管理混亂,材料和能源浪費非常嚴重,偷盜成風,一年少說也得損失幾十萬!”王全貴說:“幾十萬元算什麼?這幾年廠裏的科技骨幹流失了一百多人,這才是一筆巨大財富。”王全貴給我盛了一碗粥。我說:“工廠問題成堆,廠醫院高院長來找我,說廠醫院沒錢買藥,後勤科長對我說汽車沒有油,車壞了沒錢修,工廠宿舍漏雨沒有錢維修,職工食堂說沒錢買糧。昨天一位老同誌去世,廠裏居然拿不出三萬元喪葬費!”王全貴問:“你說怎麼辦?”我說:“交給沙文榮去辦了。”王全貴問:“沒有錢他有什麼辦法?”我說:“他人頭熟,去賒、去借、去騙,我不管。”王全貴本想和我談談沙文榮,聽我這麼一說,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冰雪覆蓋的大江,在西天際一輪熔金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顯得分外妖嬈。第二天上午,我召開了一次全廠中層以上幹部會議,針對兩起偷煤事件,要求各車間、各部門要嚴格物資、材料管理,嚴格登記,查找問題,堵塞漏洞,層層負責。今後不經批準,沒有出廠證,任何人、任何單位都不得把工廠的材料、設備和物資運出工廠大門。公安處要切實負起責任,嚴格管理。會上,我問魏長平:“發電機要回來了嗎?”魏長平瞟了一眼沙文榮,低頭說:“沒要回來。”“為什麼?”“磚廠不還。”“為什麼不還?”。“磚廠說咱們廠欠他們的磚錢。”我一拍桌子:“我不管什麼磚錢不磚錢!你私自把發電機借出去,你就必須要回來!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魏長平看了看沙文榮,估計是希望他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沙文榮清了清嗓子,說:“是這樣,當時借發電機的時候,魏長平和我打過招呼。我沒想到借出去這麼長時間不還,魏長平必須把發電機要回來。”我說問魏長平:“有審批手續嗎?”魏長平說:“沒有。”我語氣嚴厲:“沒有任何手續就把工廠的設備借出去,誰給你的權力?今天之內,你必須發電機要回來,要不回來我就撤你的職!”這其實是指桑罵槐,因為沙文榮是想替魏長平扛這件事,然而我卻如此說。所以沙文榮顯得很尷尬。沙文榮插話說:“之所以出現這些問題,主要是因為以前工廠管理混亂,我分管這項工作負有責任。今後這樣絕對不行,下不為例。”他對其他人說:“今天的會議上霍廠長講話很重要,各單位回去要認真貫徹執行,不要走過場。今後要嚴格執行各項規章製度……”我點了頭:“散會。”會後,王全貴來到了我辦公室彙報說:“偷煤事件調查處理結果出來了,偷煤的是二道溝的農民,為首的叫馬二杆子,一共四個人,偷了三噸多煤,一千多塊錢,主動自首,每人罰款三百元。煤場值班保安於得勝開除,公安處副處長董大鵬帶頭作檢討,值班脫崗回家吃飯的警察記過處分。”我問:“沒深究一下原因嗎?那天晚上是誰打的槍?明明是有人通風報信才讓偷煤的人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