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說法賈建榮可不服氣：“我驕傲？這麼多年，還頭一次有人說我驕傲。”
筍方正根本不看賈建榮，依舊開著玩笑：“你就是驕傲。我說，這麼大一個C市，不算老婆孩子，能和你說說知心話的朋友，除了我，你還找得出第二個人嗎？”
賈建榮對這一點可沒有辦法否認，但是還是有點想不通：“當然沒有。可這和我驕傲有什麼關係？”
筍方正繼續分析道：“你心裏有事兒從來不和別人說，老婆孩子不說，也不和我說，有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抗，這種人還不驕傲？”
賈建榮又好氣又好笑：“嗨，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我不求什麼，當然就更不怕什麼，如果你說這算驕傲，那我承認。”
筍方正給賈建榮挾了一筷子菜，語重心長說：“話是這麼說，不過老賈，你還是要想開點，別在審計這一棵樹上吊死。實在不行的話幹脆到民生銀行分行去當行長，人家一直是虛位以待，年薪30萬，這樣至少可以保你後半生生活無憂，也能讓老伴和你閨女過幾天好日子。”
賈建榮一點兒也不領情：“我都幹了一輩子審計了，早就在這棵樹上吊死了。我現在的境界是，樹挪活，人挪死。”
筍方正看著賈建榮直搖頭：“沒一句正經的。我說你起碼要為老婆閨女考慮考慮吧，你虧不虧你老婆那是你兩口子的事情，我這做朋友的也不好多說。可小霞呢？那是你親閨女呀。老賈啊，為閨女想想，你也該挪挪了。”
這話一下子就擊中了賈建榮的心，一提起女兒小霞，他就滿心的愧疚，一揚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筍方正又給賈建榮的杯中加滿酒：“哎，慢點喝慢點喝，杵你心窩子了也別反應這麼強烈。”
在老朋友麵前，賈建榮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有些動情地說：“老筍，我敬你，也就你吧，能跟我說這些。幹！”
放下酒杯，賈建榮很想開口告訴筍方正關於審計商業銀行的事，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自己是不是該先給他通通氣了，但幾次話到嘴邊，還是強忍了回去……
筍方正絲毫也沒注意到他的反常的表現，隻是自顧自地喝著酒。
賈建榮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決定不再談自己的事了，隻是關心地問：“最近你工作還挺好吧？”
一聽賈建榮提工作的事，筍方正的火氣就上來了，氣憤地脫口而出：“好個屁！老是有那麼一批人，不滿足他的私欲，他就專門在你後麵搞小動作，要麼拉拉你的後腿，要麼搞搞你的飛機。好了，不提它不提它，咱們喝酒。提這些事敗興！”一生之中頭一次賈建榮與自己的老朋友找不到話題聊了，兩人各懷心事，隻是一個勁兒的埋頭喝著酒。
分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了些微微的醉意，各自道別回家。
筍方正踉踉蹌蹌地打開家門，發現隻有女兒筍青在家。不過平時一直乖巧的女兒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用一種怪異的眼神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筍方正和自己的女兒一向很隨便，順口就問：“幹什麼呢？不好好歇著一個人坐那兒練氣功？你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