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陽台上看蘇代的背影漸漸隱入蒼綠的木葉之中,一身白色的套裝像是給整個夏天的最後綠色開了最後一朵明豔的花,璀璨而孤獨。
我卸下蘇代所形容的“白麵鬼”一般的妝容,換上屬於吳晴的運動裝備,匆匆上了89路公交車,大概是乘這趟車的人實在太少,綠皮公交車大多是從各條線路上退下來的“返聘”,上坡的時候大喘著氣卻驟然熄火,我著實捏了把汗,公交車司機大概也是快退休的年紀,從容地點火、開動,半點都沒受到影響。
從89路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初秋的陽光雖然仍舊熱辣,但終究少了些初時的豪氣,停鳩山上的銀杏泛著黃意,裂開的葉片像一隻隻展翅的蝴蝶,微風起來的時候,給整個不染人煙的停鳩山添了些生氣。
上一次我半路遇見大師就折返了,也不知道路程究竟要走多久,隻要有目的地,總會到的,何況隻此一條路,並無分叉。
但是,並不意味著我要從朗日青天的下午走到月出東山吧,路牌上說好隻有40分鍾的路程呢,又渴又饑的倒黴寶寶啊~
等等,清脆的石板路上有另一個聲音,我趕緊在腦海裏比劃起蛾子花了半個月功夫教會的防身術,手腳也不自覺開始顫抖,卻還自以為帥氣的,像電影裏的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俠們一樣,輕咳一聲:“什麼人,出來!”
“如果我是你,就趕緊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樹叢裏躲起來看看情況再出聲,而不是在這裏此地無銀三百兩,唉,有勇無謀啊,可惜了了。”這聲音在哪裏聽過?上一次的這裏,所以他是那個“高人”?
月光在山腰處躲躲藏藏,我實在看不清他的模樣,但直覺告訴我,他就是上次給我符咒的那個“老”和尚。
“嘿嘿,這不是佛家聖地嘛,哪有什麼妖精敢在此處放肆啊?您說是吧?這麼巧,您也這時候回家啊?”這下不怕了“我們一起吧?”,靠著大樹好乘涼,跟著高人保平安嘛。
“這倒是,有我們在的確也沒什麼妖精敢放肆,可是,我們不巧。”什麼?難道他是要出去的?這麼晚了?高人的世界,我不懂。“就是特意出來找你的,師兄說你下午就到了山腳,這會兒還沒到,怕你出了什麼意外,沒辦法跟小師叔交代?”
“特意出來找我?”這安息寺待香客的服務也太周到了吧?我在心裏默默感動。不過他們怎麼會知道我要來?
他沒好氣道:“可不是!要不是你,我這會兒該睡美容覺了。”啥?您這鶴發雞皮地,睡多少美容覺也回不來了吧?
“那幅畫呢?”他倒是直接,卻不知這在我心裏起了多大的波瀾,高人啊,果然厲害。
但是,事關顧譯畫的生死存亡,我可不敢大意,萬一豬八戒似的,叫人騙去了,那顧譯畫可就再也回不來了,他還說好要以身相許的呢?要真出什麼事,我不是就要當寡婦了?這樣一想,就覺得這事實在太大了。
“什麼畫啊?我就是來上香還願的,這月朗風清的停鳩山的景色可真好!”望了望四周黑黢黢的樹林,我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