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一旁的顧譯畫：“顧總，到現在我已經看不明白你的目的了，我們還是打開天窗吧，你這樣苦心試探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說是您還在計較我對您的’不禮貌’，未免場麵太大了些，您也太高看我了，我不值得您下這麼大功夫，不論是剛才的王部長還是您的未婚妻，哪個都比一個小小的吳晴來得重要，投入和產出並不成正比，作為顧氏的總裁您……”
他的眼睛裏像是一潭清澈幽深的湖水，湖中央有一輪明月，閃耀著清輝，在這銀色的月光下，那個我已經強迫著自己忘記的世界裏的一切都毫發畢現。在他毫無顧忌毫不掩飾的眼神下，我說到最後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了，我隻好低頭看著自己的果汁輕輕轉動。
“我以為你知道，看到你的那幅畫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是知道的，”他歎了口氣，抬起我的臉看他，“剛才在門外我也以為你都明白了，現在你問我為什麼？晴子，其實我也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
“為你行不行，就為了這麼個背信棄義，始亂終棄的你行不行？行不行？”他很激動，完全不顧這是在他自己的宴會上，四周的都是他自己的朋友和顧氏的夥伴，當然我也很激動，始亂終棄？他是都記得嗎？他竟然都記得？
“我……你……”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看著他在我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好像又要消失那樣，像無數次的夢境，他都說他終於想起我來啦，然後不留痕跡地消散得幹幹淨淨，夜晚的空洞與無助可以吞噬多少個睡卻的太陽，不堪數。
我趕緊伸手拉住他，摸到了實實在在的屬於顧譯畫的纖長有力的手：
“這次你能不能別走了，這次你能不能別忘記我了，我不想醒了，真的，我不想醒了，你別忘了我，別去娶米霧了，她是左風的……”語無倫次，句句肺腑。
他細心擦著我眼睛裏將出的眼淚，還我一片清明：
“是，這次我不走，也不會再忘記你了，對不起。走吧，我們上去談談吧，你在這裏哭成這樣，是不是也太失禮了？嗯？”
我想我失去了所謂的理智與判斷力，隻知道如果我此刻再放開他的手，他會消失不見，而我也已經沒有力氣去再次把自己偽裝得所向披靡了，如果再來一次，我怕想要消失掉的那個隻是我自己了。
幾乎是被他攙著來到二樓的畫展區，推開一間房，裏麵掛著的正是我一開始就關注的那副畫《迷佛陀》原作：
畫裏是佛陀和佛陀的幻像，或者說是佛陀的幻像和佛陀，佛生眾生相，沒有人能分辨出來，它們細致到每一筆的筆鋒走向均是一致，卻在最後展現出各自不同的情緒：一嗔一癡，又分明走出了佛的天地，與眾生平等，與眾生如一。這不度人也不自度的佛倒顯得真實可感。
下有作者印章：顧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