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純不但擅長書寫粗獷豪放、氣吞山河的重大題材,而且還擅於創作真摯細膩的親情鄉情散文。《看著你一天天蒼老》便是其親情散文代表作。母愛是出於天性本能的,她寬廣博大偉大。《看著你一天天蒼老》寫出了年逾耄耋的母親對身在北京、潛心創作的作者的牽腸掛肚,淋漓盡致抒發母子久別重逢的天倫之樂。母親千裏迢迢乘飛機赴京看完兒子,兒子因常年專心致誌創作繪畫而忽略母親在一天天蒼老,見到老態龍鍾的母親,作者頓生愧疚之情,讀來讓人感同身受、感慨萬千。結尾寫得新穎別致,感人至深,意味綿長:
“母親,我知道我們小時候,你最高興的事是,看著我們一天天長大;可是現在你知不知道?我們最痛苦的事是,看著你一天天蒼老。母親啊,我們都是哭著來到這個世上的,你卻微笑著迎接我們;如果你有一天笑著走了,我們將會一直哭著的。”
《路》是陳奕純鄉情散文的傑作。陳奕純繪聲繪色地給我們講述了他隨母親下放農村期間的一個悲壯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小周阿姨。鎮衛生所的小周阿姨是一位敬業的醫生,為了保證單位的公款安全,她總是隨身攜帶公款回家去。有一天,發生了意外:小周阿姨回單位遞交公款,發現少了三元錢,找遍東西南北,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所長說,公家的錢一分錢不能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補上。小周阿姨嚇得癱倒在地。回到家,小周阿姨一賭氣,一口氣喝下一瓶“敵敵畏”,企圖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等到大家發現時,藥性已經開始發作,加上山路險峻耽擱了搶救時機,小周阿姨因為不慎丟失三元錢,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
世事真會捉弄人。若幹年後的一次偶然尋訪,終於揭開了三元錢失蹤的謎底。此時,我隨母親赴下放鄉村尋訪當年的姐妹,找到另外一位阿姨。這位阿姨於十七年前得了腦血栓臥病在床,處於偏癱、耳聾、失語的狀況,當時她的兒子在場。於是,母親同阿姨的兒子暢談往事,話題無意中回到多年前的苦難生活,阿姨的兒子突然跪在母親麵前,代他的母親懺悔著多年前的罪惡行為:“小周阿姨丟的那三元錢被卡在抽屜夾縫裏麵,是我母親第一個發現的……那三塊錢救了我們一家六口人的命呀!”陳奕純的母親驚呆了:就為這三塊錢,這位阿姨居然將小周阿姨逼上了絕路!麵對此情此景,旋即給了阿姨的兒子幾個響亮的耳光,並哭著義正詞嚴痛罵了他們一番。讀完全文,讀者會油然慨歎那個缺衣少食的苦難歲月,並感受著這個故事帶來的徹骨的悲涼。
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陳奕純散文屢獲國內大獎,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他的“中國書畫院院長”這個身份。而我卻不這麼看,我認為陳奕純散文獲獎並非偶然,這是他在散文創作方麵孜孜不倦、精益求精的結果。我雖然無法斷定陳奕純散文在中國散文界有多高的地位,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陳奕純通過刻苦的散文創作實踐,無意間出色地完成了“放膽為文意境高”的寫作構想。
(原載《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