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口站著個女人，我忙趕上前：小姐，我……
女人轉過臉的同時話也噴湧而出：小姐？看清楚，誰是小姐？誰敢擔當小姐這光榮稱號。知道小姐是怎麼個意思嗎？放在從前，那是對沒出嫁的姑娘說的。那時候的姑娘不是小家碧玉就是大家閨秀，那才叫小姐。西廂記裏的崔鶯鶯，紅樓夢裏的林黛玉，那是小姐正中代表。現在的小姐是啥含義，是舞廳酒吧桑拿浴裏陪你們男人吃喝玩樂的那種貨色。大男人家別見個女人就嬉皮笑臉叫小姐，幹那種事的人聽著順溜，我們光明正大的女人聽著心裏泛膩。看你小夥子長得挺精神是不是沒少和那些小姐們混啊。再說你啥眼神，小姐啥樣，有我這年紀的小姐嗎？我孩子都結婚成家嘍。當然也有一輩子獨身未嫁的女人，可我是那種嫁不出去的女人嗎？恰恰相反，我還嫁了兩次呢。你說嫁過兩次的女人能是小姐嗎？你又憑何判斷我是個小姐呢。
我懵了：對不起，小姐，不不，大姐，不，阿姨，女士，我隻是打聽點事……
女人左手卡腰，右手象影視劇裏的領袖那般一揮：瞧瞧你們這些小青年，就是有那麼多的好奇心，總是愛打聽事兒。我那孩子是個追星族，一天到晚打聽歌星影星的那點屁事，連人家一天上幾次茅房都心裏有譜。你打聽的事是好事還是壞事，好事不用打聽，報紙廣播電視早報道了，壞事就更不能打聽。我們樓下老李到處打聽單位經理受賄的事，還寫了厚厚的舉報材料，結果怎麼樣，舉報信原封不動轉到經理手裏。謔，老李那個慘呀。你是想打聽誰的事？你憑什麼來我們小區打聽事？你以為我們小區有什麼汙七八糟的事要你來打聽？你怎麼不去浪沙小區去打聽，你怎麼不去犛牛小區去打聽。浪沙小區前天出了個謀殺案，一個年輕女子被害，聽說肚子裏有三個月的身孕。警察折騰幾天也破不了案，哪象人家波羅亨特福爾摩斯，破個案跟放個屁。你不會和那年輕女子有啥瓜葛吧，看你樣也不象能勾掛住小姑娘的主。總打聽雞毛蒜皮的事能有多大出息，有本事打聽國際大事。沒準聯合國還給你發個和平獎章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閑著會牙疼？
我有點惱：我隻是打聽個人……
打聽人？小夥子，可別幹那種到處打聽人的事。現在打聽啥不好，你去打聽打聽菜市場的菜價肉價，去超市打聽打聽衛生紙溜價了沒有，自己買著方便鄰居也沾點光。現在隔鄰居誰認識誰呀？我們樓上兩家住對門三年，硬是沒來往。前段時一家外出瀟灑旅遊，小偷撬門進屋吃喝拉撒也瀟灑了幾天，卷走幾千塊錢金銀首飾，還到對門借過醋。別說不熟悉，就是熟悉也不能對你亂說。誰知道人心隔著個啥肚皮。上個月有人打聽王經理小兒子的情況，有好事的人就跟人家說了。結果咋樣，那人把王經理的兒子綁架了。案沒破提供情況的人也說不清道不白。你打聽啥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是哪的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稅局律師事務所？你有證明嗎是身份證戶口本工作證還是護照……
我急了：我找大伯霍不平，他又成親搬新家……
女人睜圓眼：你找霍不平？你大伯？那你是他大侄子小超了？哎呀小超你大伯介天念叨你，說你打小就跟著他情同父子這幾年到南方發展混得不錯，都是啥子部門的經理了。你說你來就來唄還買什麼東西，現在超市裏啥東西都有，隻要有錢。小超呀你出門辦事可得提神留心這麼盲目打聽當心受騙，報上說連大學生都被人販子拐賣了，越是智商高越是白癡得可愛，幸虧你碰到我否則還不知遭遇到什麼事呢……
女人帶我進了屋嘴還不停。我問大伯，你怎麼找了這麼個主？大伯一臉無奈，先前都挺好的，自從她去聽了單位領導作的幾次報告，回來就成這幅熊樣。
望著女人喋喋不休的兩片嘴，不知怎的我內急，想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