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挺拔(2 / 2)

下鄉的第二年,我參軍去了煙台,後又考入軍校。挺拔也招工回到城裏在政府的一個機關做事。八年後我轉業回到地方,挺拔已是部門的科長,我成為他部下的辦事員。那晚,挺拔拉我到他家喝酒。酒到酣暢處,挺拔對我說:我們是朋友,我知道我的水平比不上你。但是我在這個位置上占著茅坑就得拉屎,以後有對不住的地方你多擔待。這是我的責任啊,哈哈哈。挺拔說到做到,布置工作從來不照顧我。相反,遇到一些苦差事他還偏偏讓我去。我心裏有時也不痛快,但想想也隻有我是挺拔怎麼做都得罪不了的朋友啊。機關改革,幹部實行竟聘上崗。挺拔到處遊說,力薦我當科長,還用他的實際工作經驗幫我充實演講材料。我走馬上任給挺拔布置工作時心裏總是有些忐忑,挺拔卻很坦然。他盡心做事,遇到一些苦差事還沒等我做難,他就先打招呼去。我很感動,挺拔笑著說:有啥呀,以前你不是也這樣幫我。這是我的責任嘛,哈哈哈。

生活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順延下去多好啊。機構精簡,裁員分流讓我大傷腦筋。科裏裁減人員一名,按條件算算也隻有挺拔了。可這實在讓我沒法開口,也下不了決心。召集全科人員開會,大家靜靜的誰都不說話,從不抽煙的挺拔還叼起了煙卷。一支煙吸完,挺拔緩緩站起身,說:我走吧。天高任鳥飛,還闊憑魚躍。我想趁著年紀還行,也有點家電修理的手藝,辦個培訓學校,為社會做點貢獻。這是我的責任嘛,哈哈哈。我聽出了挺拔笑中的苦澀。幾個月後,挺拔的培訓學校象模象樣開課了。挺拔對我說:我這個學校對複員退伍軍人免費培訓,也算對國防建設盡點心。

以後的日子我的職位往上調了調,就不大見到挺拔的麵。偶爾相見倆人也是打哈哈的多,中間總覺得隔著點什麼。一天我正開會,挺拔的妻子打來電話,說挺拔受傷正在醫院搶救,嘴裏念叨我的名字。我急忙趕到醫院,挺拔的妻子告訴我,今天一大早,挺拔和妻子乘車去省城。車開不久,半路上來五、六個小夥子掏出尖刀對乘客實施搶劫。妻子按住挺拔憤怒的手悄聲說,算了,就幾百塊錢。挺拔掙開妻子的手大聲說:見義勇為這是我們公民的責任。大家跟我上!挺拔按倒了跟前的一名歹徒,幾隻尖刀同時刺向挺拔。乘客被挺拔的精神所鼓舞,一起動手製服了歹徒,挺拔成了血人。我呼喚著挺拔的名字,挺拔從昏迷中醒來,他認出我艱難地笑笑:我要走了,妻兒老小托付給你了。裁員我知道自己得走,可應該你告訴我,知道嗎,這是你的責任啊——他張張嘴,那是他沒發出音的三聲笑——哈哈哈!

我緊緊攥住挺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