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一整天都呆在店鋪,沒有回家。他的好友始安郡太守顏延之來看他了,正巧在店鋪裏遇上。

“陶兄,你怎麼又喝醉了?”顏延之搖晃著陶淵明,想把他叫醒。

陶淵明睜著迷離雙眼,看了看他:“顏兄?……你怎麼來了?”

顏延之也是一位有名的詩人,和山水派詩人謝靈運齊名,並稱“顏謝”。他與陶淵明是十幾年的故交,也曾是官場裏的同僚,雖然後來陶淵明辭官回家,但顏延之還是想念這位老友,跑來看望他。

詩人慢悠悠地從醉酒中醒來,打了個飽嗝,酒氣熏天。

顏延之捂著鼻子:“陶兄啊陶兄,你怎麼還是改不了這嗜酒的毛病?如今都這般窮困潦倒了,還拚命喝酒。”

“我不喝酒,還能做什麼呢?”詩人很落寞。

“當年以你的才華,本該位居於我之上,做個州牧那是輕而易舉的了。”顏延之正色說道。

陶淵明哈哈大笑起來,借著酒勁,對顏延之說:“顏大人啊顏大人,官場的汙濁腐敗,我陶某是消受不起的。我此身就想醉身酒中,度此餘生罷了!”

“陶兄,你我都是讀書人,清高孤傲總是有的。可是,當今之世,征伐無道,自己能出淤泥不染就可以了。難道你真的打算這麼一輩子隱居下去?你的兒子們將來隻能在農田裏耕作,這就是你的心願嗎?”

詩人歎著氣:“哎,天下無道則隱,有道則至。為何我生在了這樣的亂世?”

顏延之正色道:“古人雲‘君子不怨天,不尤人’,自強不息,才是儒之大者!”

詩人的神色黯淡:“我心如死灰,在官場中掙紮數十年,一事無成,再也不想去趟這渾水了。來吧,顏兄,你我痛飲一回,什麼都別再說了。”

臨走時,顏延之拿出些錢財給陶淵明:“我要去始安郡赴任了,以後可能難得有時間來看你。聽說你家裏揭不開鍋了,這些錢,你去買些糧米吧,別餓著孩子們。”

陶淵明哈哈大笑起來:“錢財就不必了,我陶某從不受人錢財。你不妨贈我幾壇佳釀,才是痛快啊!”

顏延之歎了口氣,看著陶淵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顏延之走了。

陶淵明看著他的背影漸漸在南山下消失,淡淡隱去。太陽偏西了,落日的餘暉播灑在遍地菊花上,映襯得金黃。醉酒的詩人,此刻清醒了許多,傍晚的涼風吹拂著他,感覺有些涼意。

好友顏延之來了,又走了;醇香的佳釀喝完了,店鋪打烊了;醉了,又醒了……

陶淵明此時才想起,今早本是為了早飯而來的。

他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起來,時間真快,為什麼每天都是這樣,清醒過來時,就已是黃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