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入楚宅(2 / 3)

楚家的警衛員小黃是山東榮成人,入住剛兩年;炊事員老蔡是河南南陽人,是個老兵,已有40多歲。

吃晚飯時,楚春曉和金陵梅露麵了,龍飛一見,這兩個年輕女人果然不凡,楚春曉小荷才露尖尖角,清純可愛,薄薄的小嘴,薄荷般的透明皮膚,涼粉一樣的臉蛋,就像池中亭亭玉立的一段嫩藕,說起話來喋喋不休。金陵梅溫文爾雅,楚楚風韻,高聳的細膩鼻梁,厚厚的紅嘴唇,深嵌的兩隻大眼睛,透出淺藍色的光輝,就像新疆北部的喀納斯湖水,深不可測。

金陵梅見到龍飛,有些吃驚,但隨即鎮定下來,目光遊移,寡言少語。

楚老將軍端坐廚房外飯廳長條桌的一端,左側坐著楚春曉、金陵梅,右側坐著龍飛,對麵坐著警衛員小黃。

楚老將軍把龍飛介紹給楚春曉和金陵梅。

楚春曉拍著手,高興地說:\"好,歡迎,我又多了一個哥哥,還是一個大帥哥!\"

金陵梅的目光隻是與龍飛的目光碰了一下,迅疾移開;她禮貌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秋涼,多麼富有詩意的名字!\"楚春曉天真無邪的目光在龍飛身上遊蕩。

\"是啊,憑讕攬高秋,涼氣灌滿樓。誰持一壺酒?詩烹梅子熟。\"金陵梅若有所思,不禁脫口而出。

龍飛讚道:\"好詩,好詩。\"

楚春曉道:\"梅姐的舊體詩做得好,書法也好,我畫油畫,她經常給我的畫配詩。\"

龍飛詩興大發,也吟了一首,\"金嶺月如雪,陵前數支梅。梅香埋花穴,開放香幾回?\"

金陵梅聽了,驚得一怔,一顆懸浮的心更是徘徊,不禁低下了頭。

這時,一個長著冬瓜一般碩大腦袋的矮胖子笑吟吟端著一大盤菜走了進來。

\"蔡師傅上菜了,把窖裏的茅台酒拿出來,我和小涼喝幾盅。\"楚雄飛從大盤上取下花生米、拍黃瓜、鹹鴨蛋、醃蠶豆等小碟涼菜。

炊事員老蔡向龍飛自我介紹:\"我叫蔡大頭,別看模樣長得不濟,但燒菜的手藝是一流……\"

楚春曉打斷了他的話,\"你還別吹,亮一手給秋涼哥看看。\"

酒菜上齊,南京板鴨、紅燒黃花魚、爆炒腰花、紅燒肉、辣白菜、土豆燒牛肉、酸茶白肉湯。

楚雄飛端起酒杯,說:\"不用等秋曉,他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咱們一醉方休!來,小涼,歡迎你到我家做客,這裏就是你的家,來,幹一杯!\"

楚雄飛一仰而盡,咂巴咂巴嘴,開懷大笑,笑聲如敲鍾。

龍飛見楚雄飛如此酒量,不敢怠慢,於是他一仰而盡。

\"好樣的!吃菜!\"楚雄飛用筷子夾過一瓣鹹鴨蛋,放在龍飛的碟子裏。

\"楚叔叔不要太客氣了。\"龍飛把這瓣冒著金黃色油花的鴨蛋吃到嘴裏。

楚雄飛又倒了一杯酒,給龍飛也斟滿酒。他端起酒懷對金陵梅說:\"小梅,我知道你有酒量,這杯酒我敬你。我看秋曉這孩子是迷上你堂姐了,他年輕時談戀愛受點挫折,你表姐是個漂亮姑娘,是他的大學同學,可惜出身是國民黨軍統特務,組織上不讓他們結婚,我也不同意。你想想,一個身經百戰槍林彈雨中從不含糊的老紅軍的兒子,怎麼會和沾滿革命誌士和共產黨人鮮血的劊子手的女兒,睡到一張床上去呢?我和春曉他媽當然也不同意。後來不知介紹多少個,秋曉就是覺得第一個女人好;論長相,那姑娘是有個水靈勁兒,身材也好。因此,一晃兒就是十幾年過去了。春曉他媽沒趕上抱孫子就過世了,唉!……\"楚雄飛說到這裏眼圈紅了。

\"爸,你就別提以前的事了。\"楚春曉用筷子夾了黃花魚的魚頭,丟到楚雄飛的碟子裏。

楚雄飛又說下去,\"小梅,你堂姐小雪是個很有內秀的女人,不用打扮,就很動人。秋曉死活是看上她了,他們經常粘在一起;可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不辦結婚的酒席,我可不許他們先穿一條褲子!我可是老八板兒,別喜糖還沒吃呢,就弄出個大胖小子出來!\"

\"爸,您老就別鹹吃蘿卜淡操心了,隻要我雪姐跟哥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就全齊了。\"

楚雄飛瞟了一眼金陵梅,\"這事要成了,你就是紅娘,咱們就是親戚了,好,為紅娘幹杯!為親戚幹杯!\"說完,他又一飲而盡。

金陵梅也一飲而盡。

楚春曉用勺盛起一勺涼拌黃瓜放到金陵梅的碟裏,說:\"梅姐,吃點菜,爽爽口。\"

楚雄飛見警衛員小黃吃飯有點拘謹,說道:\"小黃,你吃飯怎麼跟大姑娘上花轎一樣?來,大口大口地喝酒,大碗大碗地吃肉,這才像個戰士。\"

小黃連喝了兩杯酒,臉色飛紅,他是個喝酒上臉的人。

\"再喝一杯,這可是茅台酒,上等好酒,中南海裏拿來的。\"

小黃站起來,苦笑著說:\"首長,我再喝,可就沒規矩了。\"

\"要什麼規矩?!在我家裏沒有那麼多規矩!給你兩個姐姐敬一杯,然後再給你秋涼哥敬一杯!\"楚雄飛又像發命令似的喝道:\"坐下!\"

小黃紅著臉,舉著酒杯對楚春曉和金陵梅說:\"春曉姐,梅姐,我給你們敬酒了。\"說著,一仰而盡。

金陵梅也一仰而盡。

楚春曉說:\"我以茶代酒,大學生不讓喝酒。\"

老蔡正好進屋,嬉皮笑臉地問:\"這桌菜還行吧?\"

楚雄飛問:\"中午的王八湯呢?\"

老蔡說:\"在廚房呢,你們就喝了一點湯,整個王八還沒動呢。\"

\"熱一熱,端過來!\"

楚雄飛一聲令下,一忽兒,老蔡端著一砂鍋王八湯來了,他把砂鍋放在長桌中間。

楚雄飛一手拿叉子,一手拿筷子,在砂鍋裏攪來攪去。

\"他媽的,資產階級的叉子不好使,還是得換咱無產階級的筷子。\"他扔掉叉子,又拿起一雙筷子。

\"這個裙邊給小梅,美容。\"他用筷子夾起王八蓋子,放到金陵梅的碟裏。

\"這塊王八肉又香又嫩。\"他夾起一塊王八肉,放到龍飛的碟裏。

酒過五巡,金陵梅站起身來,笑著說:\"我酒喝多了,去趟廁所。\"

\"要不要春曉陪你去?\"楚雄飛問。

金陵梅搖搖頭,\"伯父,不用。\"她走了出去。

龍飛心下一動,隔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說!\"我也去趟廁所。\"

楚雄飛嗬嗬笑道!\"我家裏隻有一個廁所,男女合用,先來後到。在後花園假山後的東南角。讓小黃帶你去吧。\"

龍飛說:\"不用,我自己能找到。\"

龍飛走了出去。

穿過三進院,龍飛見後麵有個角門,進入角門,有個小花園,正值冬天,園木雕零,但是也有氣派。正中有個假山,山頂有個八簷四角朱亭,右側有個甬道,道旁有條小溪,溪水已幹。有個石橋,石橋右側是一排頗有古典風格的側房。

龍飛沒過石橋,沿著假山邊緣,穿過一片竹林,竹葉脫盡,竹竿蒼黃。來到假山後麵,果然見東南角有間小屋,上書一個橫牌,寫有隸書\"衛生間\"3個小字。

龍飛來到屋前,隻見屋門虛掩,沒有金陵梅的影子。

\"有人嗎?\"他問道。

晚風襲來,衛生間的門發出聲響。

沒有人應聲。

龍飛推開門,隻見是裏外間,外間隻有四平方米,有個洗手池。洗手池一側壁上有幅對聯,泛黃木板,翠色刻字。左聯是:飛流直下蕩盡人間濁氣;右聯是:黃團疾滾瀉盡體內雜物。額聯是:便者衛生。

裏麵還有一個小門,門虛掩著,裏麵有個蹲坑。

哪裏有金陵梅的影子?

金陵梅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龍飛出了衛生間,沿著原路回到石橋旁;他走過石橋,隻見那片房屋仿佛有光亮。他向光亮處摸去,這是一條碎石路,兩旁栽有花圃。

光亮消逝了,寂無人聲,隻有北風呼嘯,一陣陣寒意襲人。

在狂風中,龍飛似乎聽到女人淒慘的哭聲。

這時,有個人影從身後閃過。

\"誰?\"龍飛大聲問道。

\"是我,小黃。\"警衛員小黃已出現在龍飛的身旁。

\"首長不放心,讓我來找你。\"

龍飛望了望四周,說:\"上完廁所後,我迷了路。\"

小黃說:\"咱們回去吧,一會兒你就住在那排房屋的秋涼齋。\"

\"秋涼齋?\"

\"對,秋曉哥喜歡舞文弄墨,他把他居住的房間取名為'秋曉齋',春曉姐的住房取名為'春曉齋',梅姐的住房取名為'暗香齋',雪姐的住房取名為'閑雲齋',就連我和老蔡的房間也取了齋名,我居住的是'子推齋',老蔡的住房是'佳肴齋'。\"

龍飛道:\"這個楚秋曉真是文武全才。\"

小黃與他並排而行。

\"就連衛生間裏,他也寫了一副對聯,是梅姐的書法,他到夫子廟找人刻的。\"

\"這些齋名都是他寫的?\"

\"是他起的名,梅姐的書法。\"

\"梅姐回去了嗎?\"

小黃搖搖頭,\"你沒有看到她嗎?\"

龍飛隨小黃回到二進院飯廳時,正見金陵梅端坐其位,有條不紊地喝著王八湯。

楚雄飛看到龍飛進屋,高興地大叫:\"小涼,快,喝點王八湯!這湯都快涼了。當年蔣介石這老王八就喜歡吃王八喝王八湯,他肚子裏裝了一堆王八蛋!\"

他顯然有些醉了,臉色紅潤。

楚雄才一拳捶在桌上,眼淚簌簌而下:\"要是春曉他媽在就好了,她能陪我喝酒,喝了酒都從腳心流走了,鞋和襪子都濕透了。可惜啊,她得病死逑子了!可惜!\"

楚春曉勸道:\"爸,您就少喝點吧。\"

楚雄才又一拳捶在桌上,酒杯亂晃,打著顫兒滾落地下,摔個粉碎。

\"好,碎碎平安!讓你媽走得踏實。\"楚雄飛又抄起一隻酒杯,倒滿了酒,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朝秋涼喊道:\"小涼,當年在瑞金,你爸在反圍剿中受了重傷,臨死前對我說:'老楚,等革命勝利了,你在我墳前滿一壺酒,說一聲,老秋,革命勝利了,我們奮鬥的理想實現了。我就閉眼了。'1950年,也是這麽個冬天,我和春曉他媽,坐著部隊的吉普車,來到了瑞金,找到了你爸爸埋葬的那個墳頭;墳上野草都一人高了,我把一壺茅台酒灑在墳上,重複了你爸爸講的那番話。我很難過,那麼多共產黨人為了他們的偉大理想犧牲了,他們付出了寶貴的生命!小涼,可是你媽卻找不到了,在長征路上,她得了虐疾,瀉肚不止,在貴州掉了隊,人死了,連個墳頭也找不見,我對不起你媽呀,她是多麼好的一個女同誌!她出身於一個書香門第,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解放以後,我沿著當年紅軍長征的路線,尋找你媽的蹤跡,在貴州赤水河邊,當地的一些老百姓對我說,當年有個女紅軍掉隊了,後來遇到了地主的反動武裝民團,幾十個團丁想抓住她奸淫她,她被迫跳了赤水河……\"

楚雄飛說到這裏,老淚縱橫。

楚春曉朝小黃嚷道:\"你在那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扶我爸爸回房間去!他喝高了……\"

龍飛躺在自己命名的秋涼齋的床上,感到特別舒服。

這是一個套間,外屋有一套小沙發,有個寫字台。裏屋有一張雙人木床,一個大衣櫃,每個房間有個窗戶。壁上掛著油畫,一幅山水,一幅花卉,甚是優雅。這排住房的盡頭是個水房,可以打開水,有個洗手池,可以洗手洗臉。水房裏頭是個浴房,有兩個龍頭,24小時供應熱水。

龍飛已經洗了一個熱水澡,此時躺在木床上想著下一步的行動。

他關了電燈,屋內一片漆黑。

院內也是一片漆黑。

其他幾間住房也呈現一片黑暗。

楚春曉和金陵梅估計也睡熟了。

警衛員小黃和楚雄飛住在三進院,炊事員老蔡住在一進院,同時負責看門、傳達、收信等工作。

這時,龍飛聽到一陣輕微的\"嗡嗡\"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但龍飛聽到了。

他下了床打開電燈。

隻見一隻綠頭蒼蠅在屋內飛來飛去。

這蒼蠅比一般蒼蠅大一些,小肚子吃得鼓鼓的。

龍飛用手抓它,它躲閃敏捷,不易抓住。

龍飛有些惱怒。

他左撲右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外屋的窗戶上打死了它。

他忽然覺得這蒼蠅有點奇怪,多瞧了它幾眼。他看到蒼蠅破爛的腹中露出一顆小小的金屬。

他心下一驚,掏出這顆金屬。

原來是一個微型竊聽器。

金陵梅肯定是梅花組織的女特務。

她在晚飯時突然離開飯廳,借故上廁所,在他房間裏投放了裝有微型竊聽器的蒼蠅。

她認識楚春曉打入楚家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那麼她打入楚家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她與炸毀毛主席專列有什麼特殊的聯係?

龍飛想到了中山陵後那個神秘的小別墅。

他還想到了那隻被人遙控的一隻繡花鞋。

那篇寫有密碼的電文。

金陵雪的真實使命是什麼?

誰是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

幕後人是誰?

金陵梅會不會是一個馬前卒。

不能打草驚蛇,好戲還在後頭。

他決定先弄清金陵梅的來龍去脈,爭取早日會會金陵雪。

非常奇怪。幾天後,楚雄飛的長子楚秋曉一個人回家了。

他說,金陵雪對他說香港一家報社邀請她主持一個欄目,她回香港去了。

金陵雪失蹤了。

奇怪的是,保存在楚秋曉住房裏所有給金陵雪拍攝的照片和膠卷也不翼而飛了。

金陵雪的大部分照片曾被楚秋曉精心放入一個精致的大相冊,可是不見了。

這使楚秋曉大為震怒。

楚老將軍的住處難道來了飛賊?

龍飛發現金陵梅更加深居簡出沉默寡言,見到他,隻是淡淡地一笑。

她每日都要輔導楚春曉英文,通常是在上午9時至11時。這時正值楚春曉放寒假,有時間接受輔導。

楚秋曉對龍飛起了疑心,他開始對龍飛抱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說話也有點陰陽怪氣。

楚雄飛都看在眼裏,心裏像明鏡一般。

這天夜裏,龍飛正在睡夢之中,恍惚感到房上有動靜。屋內外一片漆黑。房上的卻步聲很輕,有重物滾動的聲響。

龍飛迅疾滾到床下,躲在一角觀察。

一忽兒,隻見屋頂破了一個窟窿,那窟窿越來越大,緊接著一塊大石頭砸了下來,正砸在床上,位置在龍飛平時睡覺的頭部。

龍飛飛快出屋,正見一個人影往後花園方向跑去。

龍飛知道難以追上,立刻來到金陵梅的房屋窗前。屋內閃著燭光,隻見金陵梅平坐床上,雙手合掌,微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她僅穿戴著肉色內褲和乳罩,露出水蔥般的窈窕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