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鐵道橫屍(1 / 3)

在路明的皮鞋內發現竊聽器一事,震驚了南京市公安局。

路明平時皮鞋不離腳,隻有在晚上睡覺前才脫掉皮鞋,第二天早晨起床後才穿皮鞋。平時沒有其他人到路明的居室。

那麼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在路明的皮鞋內安裝的竊聽器呢?

敵特是趁路明入睡時潛入房間做的手腳嗎?

路明是個精明人,他在入睡前一般都是鎖好房門,他特意在門前和涼台門前安了一個插銷鎖,涼台窗戶的按鈕也是插得好好的,玻璃沒有毀壞的痕跡,那麼敵特是怎麼進來的呢?

路明想來想去,忽然想到自己每星期都要到局裏的浴室洗澡,因為看管浴室的老孫頭還負責搓澡和修腳;自己到浴室洗澡時,雙腳肯定要離開皮鞋,皮鞋鎖在櫃子裏,老孫頭另有一套鑰匙。

老孫頭是懷疑對象。

可是看老孫頭那個忠厚相,平時幹活默默無言,任勞任怨,他哪裏像個特務。

但是路明還是決定去探訪一下老孫頭。

當路明帶著龍飛走進那個潮濕的浴室時,發現負責浴室的人是個陌生的小夥子。

小夥子告訴路明和龍飛,老孫頭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路明和龍飛心裏一驚,他們要了老孫頭的地址,決定到老孫頭家裏探訪。

老孫頭的家在郊區的鐵路宿舍,他是個單身漢,平時與當養路工的堂弟孫富貴住在一起。

龍飛和路明乘坐公共汽車來到郊區鐵路職工宿舍,這是一排排平房,顯得簡陋和破舊,離鐵道很近。

當兩個人走進孫富貴的住房時,發現是裏外兩間屋,外屋有一張單人床,盤著一個火爐。裏屋有個雙人床,陳設簡單,床上半臥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披頭散發,而容蒼白,兩個眼睛就像兩個黑窟窿。

路明說明來意,那婦人說:\"老孫頭這幾天身子骨不舒服,沒去上班。剛才提著飯盒給他堂弟送飯去了。\"

龍飛問:\"您就是大嫂吧?\"

婦人撩了撩頭發,說:\"我是福貴的老婆,前幾年得了腦血栓,一直癱在床上,當不了正經人用了。屋裏髒,你們找個地方坐。\"

龍飛搬過一個木凳,坐了。

路明坐在床頭。

婦人道:\"老孫頭也夠可憐的,老實巴交一輩子,連個媳婦也沒娶上。福貴見他可憐,讓他一直住在家裏。福貴當養路工,風裏來,雨裏去,非常辛苦。他工作踏實,有股子幹勁兒,年年被單位評為先進工作者。\"

龍飛見屋角裏放著一套修鞋用的工具,心下一動。忙問:\"大嫂,這些修鞋的工具是誰使的?\"

婦人瞥了一眼那修鞋的工具,說:\"福貴年輕時是個小鞋匠,平時就愛鼓弄這些破鞋,走街串巷,挺辛苦後來鐵路上招工,他就到了這裏。我那時是服裝廠的臨時工,有一次車間裏丟了幾尺布,有人誣告說是我偷的,我一著急,得了腦血栓,就癱在床上了。唉!……\"

婦人說到這裏,臉上飛紅,說:\"不好意思,剛吃過飯,又要解大溲了。\"說著,挪動了一下身子,露出床上一個圓板,她掀開圓板,露出一個洞,下麵是一個鐵桶。

龍飛見狀,扯了路明,來到外屋。

婦人褪下褲子,露出幹癟的半個屁股,稀裏嘩啦地拉了一陣,扯過旁邊的半張報紙,揩了屁股,係好褲子,又把圓板蓋上。

這時,慌裏慌張闖進一個人來,臉色灰白,上氣不接下氣。

\"不……好了!老……孫頭,被火車撞死了!……\"

\"什麼?!\"婦人叫道。

\"剛才還好好的,給你送飯去,怎麼回事?!\"

來人正是孫富貴,婦人的男人。他滿頭大汗,穿著鐵路製服,斜挎著工具包,渾身油膩。

\"他在鐵道上走,隻顧想事,沒想到後麵開來一輛運煤的火車……哎!\"福貴說完,抄起桌上的半碗水,\"咕嘟嘟\"一仰而盡。

\"這是怎麼說的?!\"婦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淌了下來。

福貴吃驚地打量著龍飛和路明,問道:\"你們二位……是?\"

龍飛道:\"我們是老孫頭的同事,他已經好幾天沒上班了。你帶我們到現場去看看。\"

龍飛、路明隨孫福貴趕到現場,隻見一列貨車停在那裏,旁邊停著一輛警車和一輛醫院的急救車。兩個醫護人員正把一個渾身血汙的老人抬上擔架。

一個警察說:\"已經檢查完了。\"

一個醫護人員說:\"他已經死了,直接送鐵路醫院太平間。\"

那個警察指著孫福貴說:\"他的家屬來了。\"

孫福貴衝上前去,趴在老孫頭的屍身上大聲哭嚎:\"老哥,你死得好慘喲!你給我送飯,沒想到讓火車給撞了!你好慘喲!\"

醫護人員給死者的頭部蓋上,抬著屍身進了急救車,孫富貴也擠了進去。

龍飛和路明看到急救車和警車開走後,往前尋去,隻見在前麵幾十米處,兩上飯盒臥在路旁,白花花的兩個饅頭沾滿了泥汙,散落著炒熟的白菜豆腐……

路明對龍飛說:\"我感覺這個孫富貴尖嘴猴腮,不像好人。\"

龍飛說:\"咱們再回孫家,跟那個女人再聊聊,興許能摸出點線索出來。\"

於是二人又折回孫家。

這時天已黑下來,那個婦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正抹眼淚。

龍飛和路明挨近她坐下來。

龍飛說:\"人已經沒了。大嫂也不用太傷心了。有福貴照顧,老孫頭的後事你放心。再說我們已經向單位彙報了,局裏工會主席很快就會去醫院的。\"

婦人又淌下一串眼淚,\"同誌,你們不知道,這老孫頭在是個好人,一輩子老實,半輩子受窮,解放後生活好多了,可是他沒什麼文化,隻能做點體力活兒。不像我那老公,還能修個鞋,打個掌;可憐的是老孫頭活了五十多歲,還沒摸過女人。有一次,人家給他介紹個女教師,長得有些瓦刀臉,戴的眼鏡跟瓶子蓋兒一樣厚,兩個人一見麵,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可是組織上不同意,原因是那個女教師是個沒摘帽的右派。唉!\"

龍飛問:\"老孫頭這些天沒有什麼反常的反應吧?\"

婦人想了想,壓低聲音道:\"這些天不是老孫頭不舒服,而是我那口子不舒服,經常做惡夢,有時夜裏夢醒了一臉虛汗。他不舒服讓老孫頭陪他。老孫頭這些天請事假虧的工資,他說他補上。\"

\"哦。\"龍飛又問:\"你們家裏沒來什麼人嗎?\"

婦人想了想,小聲說:\"有一陣兒老孫頭夜裏值班沒有回來。那一陣兒,有一天夜裏,我被吵醒了,睜眼一瞧,身邊空空的,福貴不知到哪兒去了。外屋有動靜,好像有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我還聞到了一股脂粉香味。當時我就怒了,但是又下不了地,於是大聲嚷道:'福貴,半夜三更,你背著我亂搞女人!讓那個小騷貨滾出去!我還沒死呢,我雙眼也沒瞎呢!'福貴在外屋應聲:'你做夢了吧?哪兒有什麼女人?我正解溲呢!'他說完,手裏拎著夜壺進了屋。我向窗外望去,月光下,我見一個白呼呼的東西一閃就不見了。好像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我跟福貴大鬧了半夜,他死活不肯承認。他還發毒誓說:'如果我在外麵亂搞女人,祖宗八輩不是人!'我問他:'祖宗八輩不是人是什麼?是猴!猴也是人,人就是猿猴變過來的。'他說:'不是猴,是狗!'我聞了聞他身上,沒有女人的味道,就半信半疑地睡了。但是這件事一直悶在我心裏,反正不痛快!但是我又能放寬心,因為我最清楚,他已五十歲了,不行了。這是家醜,不可外揚。\"

龍飛又問:\"那個假想的年輕女人再也沒有露麵嗎?\"

婦人道:\"沒有。\"

龍飛和路明回到路明的住處時,已經很晚了。

路明發現涼台上的門玻璃處有個拳頭大的圓孔,於是說道:\"已經有人來過了。\"

龍飛也發現了那個圓孔,是用一種特殊的工具旋開的。

路明道:\"來是人從涼台上進來,又從涼台上走的。\"

龍飛來到涼台上,往下看了看,沒有發現可疑的跡象,對麵樓上有的房間亮著燈光。

路明仔細檢查一番,發現抽屜被人打開過,所幸的是他平時警惕性高,沒有遺留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鞋櫃也被翻得亂七八糟,莫非是尋找那隻裝有竊聽器的皮鞋?

龍飛也檢查了一下整個房間,他來到衛生間,聽到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

他叫來路明,可是兩個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聲音的發源地。

噴頭、水龍頭、肥皂盒等處都查過了,還是沒有線索。

龍飛終於在馬桶後的水箱中發現了爆炸裝置,上麵有一個小表,時針指向2時。

龍飛迅速拆除了爆炸裝置。

路明笑道:\"好險,差一點咱們兩個人就化為一團煙了,但是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

龍飛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馬上向局裏反映,派人盯住孫福貴。為什麼就在我們發現你皮鞋上的竊聽器後,看浴室的老孫頭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個半夜三更來找孫福貴的年輕女人究竟是誰?是白薇?還是黃妃?或者是金陵梅?毛主席的專列即將經過此地,而孫福貴是鐵路上的養路工,他這個職業是何等的重要……\"

路明一拍大腿,說:\"龍飛,你真是畫龍點睛,有道理啊!\"

龍飛道:\"毛主席說,凡事都問一個為什麼。老孫頭死得蹊蹺,為什麼在我們剛剛跨進孫福貴家門坎兒的時候,他卻被火車撞死了?而孫福貴從前又是一個修鞋匠……\"

龍飛走到衛生間時,發現兩側有兩行鉛筆寫的小字,他仔細一瞧,隻見左聯是:天下帝王將相到此俯首稱臣;右聯是:人間佳麗美人進來寬衣解帶;橫批是:新陳代謝。

路明走過來,笑道:\"這是我寫的,閑暇之時,湊個雅趣。\"

龍飛笑道:\"我還以為又是什麼新線索呢。\"

路明笑著說:\"龍飛,我看你是破案成癮了,把什麼都當線索了。\"

龍飛有些餓了,路明到廚房去下麵條,一忽兒,兩大碗雞蛋麵條端到桌上,麵上漂浮著幾片白菜葉。

龍飛確實有些餓了,於是拿起一碗麵條吃起來。

路明拿過另一碗麵條也吃起來。

路明見龍飛把麵條吃個一幹二淨,問道:\"龍飛,你還吃嗎?要不然我再下一鍋。\"

龍飛擺擺手,\"不吃了,這麵條好香!\"

路明搔著頭皮說:\"香什麼?你是真餓了,因為累了,也懶得去食堂了。龍飛,我再沏點咖啡。\"

\"你還有這種洋東西?\"

\"人家送的,這東西讓人興奮,有時困了就喝一點。\"路明來到廚房燒了一壺開水,然後沏了兩大杯咖啡。

路明把一杯咖啡遞給龍飛,龍飛說:\"我這肚子裏已有麵條了,咖啡我真有點喝不慣,喝了該失眠了。\"

路明端起另一杯咖啡,小心地品味著。

龍飛習慣性地開始在屋內踱來踱去,他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一忽兒,龍飛發現窗戶上端有一個小東西,貼在窗欞上,像個小掛勾。

他蹬著一個木凳,上前取下那掛鉤,隻見這掛鉤連著一條細線,一直順著涼台通到隔壁的屋內。

\"這是一個小型攝像頭。\"他暗暗叫道。

他去叫路明,隻見他軟軟地倒在沙發上,睡得正熟,怎麼推也推不醒。

龍飛開了涼台的門,順著細線,跨到隔壁的涼台上,透過窗簾,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人,正背對著他照鏡子。她身材窈窕,皮膚白皙,剛剛洗完澡。

這個背影太像金陵梅!

屋內陳設簡單,好像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一張雙人床,一個桌上有個九寸的黑白電視機。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

正是金陵梅。

她的胸平平的,令人驚奇的是她的下身有一個小小的幹癟的陽具。

她是蔡若媚那惡魔的傑作。

龍飛趕緊閃身。

隻聽金陵梅喝道:\"你還不出來?!\"

她說著一個虎躍竄到床邊,一件白色的風衣已經裹住她嬌弱的身體,右手握著一柄無聲手槍。

龍飛認為她發現了自己,四下張望,手裏隻摸到一把笤帚。

金陵梅開了門,出去了。

龍飛這才鬆了一口氣。

金陵梅來到走廊裏並未見人跡,於是悄悄來到路明居住的房間門前,她從房間的鑰匙孔中,看到路明剛好醒來,剛好在鑰匙孔的位置,便對準鑰匙孔開了一槍。

金陵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回到房裏,她正在關門時,身後響起龍飛的聲音:\"不許動,你被捕了!\"

金陵梅剛舉起槍,無聲手槍被龍飛奪了下來。

金陵梅苦笑一下,回過頭來,見是龍飛,說:\"原來是你!\"

她的嘴動了一下,龍飛急忙去捂她的嘴,可是已經遲了。

她的嘴角滲出黑汁。

金陵梅雙眼翻成魚肚白色,軟綿綿倒下了,一條白皙的大腿從白色的風衣下裸露出來。

她有一顆牙,牙根處含有一個膠囊,是烈性綠色毒藥。梅花黨人在遇到威脅時,有的便咬斷膠囊自殺殉身。

龍飛搜查了整個房間,沒有再發現其他可疑之物。

路明醒後發現龍飛不在房間,他感到身子軟軟的,咖啡中有人下了麻醉藥。

他聽到門前有陌生人的腳步聲。

金陵梅從鑰匙孔中看到的路明,其實是路明映在一麵大落地鏡中的影像,她開槍打中的隻是鏡子。

路明聽到門外腳步聲消失了,於是站起身來;他恐怕自己在光明中,容易暴露自己,於是把燈關了。

路明去大衣櫃取大衣,想出門去找龍飛;可是剛一打開大衣櫃,一個重重的軟軟的東西砸了下來。

他接住了,感覺軟綿綿的,好像是一個人。

那人冰涼,滿臉血汙,鬍渣紮著他的臉。他的手上滑膩膩的,粘粘的。

這粘團伴隨著一股惡臭。

路明嚇了一跳,趕緊放下那人。

這時,涼台上跳進一個人,身手迅疾。

路明趕緊去摸槍……

涼台上跳進那人叫道:\"路明,我是龍飛!\"

路明趕緊開燈,隻見龍飛出現在涼台門口。

路明回身一看,大衣櫃裏倒下的是老孫頭的屍首。

\"敵人太猖狂了!\"路明狠狠地叫道。

龍飛說:\"馬上通知局裏,隔壁住的是金陵梅,她已經服毒自盡。\"接著,龍飛把剛才的情形敘述了一遍。

路明道:\"隔壁一直沒人居住,臨時作招待所,供兄弟單位到本地出差的人居住,這金陵梅真是膽大妄為!\"

龍飛道:\"不可輕敵,敵人的動作太快,老孫頭的屍體明明被醫院的急救車拉走了,怎麼會拉到這裏?!敵特是想借此刹刹我們的銳氣。\"

一忽兒,局裏來人來車拉走了金陵梅和老孫頭的屍體。

蔡若媚、白薇現在藏在何處?

黃妃、老蔡又藏在何處?

據孫富貴講,他隨急救車開到鐵路醫院以後,把老孫頭的屍體送到太平間,他辦理完手續以後就乘公共汽車回來了。

敵特把老孫頭的屍體藏匿於路明居室的目的何在?是震懾我特工部門,還是借此炫耀他們的快速手段和神秘行動?

金陵梅藏於路明居室的隔壁,她都捕捉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金陵梅和金陵菊都是蔡若媚精心培養的特務,他們本是男身,卻在一定程度上變性,用來迷惑我特工人員,如今她連折兩員大將,她會罷休嗎?

這時,北京來電,要求加快破案過程,盡快粉碎梅花組織陰謀,將敵特一網打盡,力保毛主席及中央首長的安全。

龍飛感到責任重大,他緊皺的眉頭就像一個個鐵疙瘩。

路明見龍飛愁眉不展,晚飯又沒吃,心內著急,他怕拖垮龍飛的身體,於是轉移話題,\"龍飛,我給你說幾個笑話吧,解解悶。張生是個書呆子,有一天鄰居家失火,鄰居大嫂一邊救火,一邊對他說:'好兄弟,快去找找你大哥,就說家裏著火了!'書呆子整整衣冠,踱著方步出門去了。走到街上正見鄰居主人在下棋。他連忙一聲不響地走了過去,專心看下棋。過了大半天,一盤棋下完了。鄰居主人才發現張生,忙問:'兄弟,找我有事嗎?'張生忙說:'哦,小弟有一事相告,大哥家裏著火了!'鄰居主人聽了大驚失色,責問:'你怎麼不早說呢?'說完,拔腿就往家裏跑。跑到住處一看,房屋已燒成灰燼,老婆也已燒死,就連隔壁張生家也燒掉一多半。這時,書呆子張生慢慢悠悠回來了。鄰居主人見到他,扯住他說:'你他媽怎麼不早說呢?!'張生見狀,作了一個揖,慢條斯理地說:'大哥息怒,豈不聞古語雲:觀棋不語真君子嗎?'\"

路明見龍飛沒有什麼反應,又說道:\"龍飛,我再給你說一個。縣官、學官、營官的三位夫人在一起,談論著她們的丈夫尊貴的稱呼。縣官夫人說:'我家的老爺是翰林出身,人家都稱他是文林郎。'學官夫人接著說:'我家老爺的出身也不賴,人稱職修郎。'營官夫人抹抹嘴,喜滋滋地說:'許多人都管我家老爺叫黃鼠郎(狼)……'其他兩位夫人都大吃一驚,急問這個稱號的來曆。營官夫人說:'他每次到鄉間巡察,都帶了許多隻雞回來!'\"

路明見龍飛還是沉默不語,便說:\"龍飛,你博學多才,博聞多記,解放前又在南京上大學;我初到南京,南京的曆史地理還不太熟,為了今後便於工作,你能給我講講南京的曆史嗎?我看書,有時看多了有點頭昏腦脹的。\"

龍飛笑著望了他一眼,然後慢悠悠地開了腔:\"有句話叫'金陵自古帝王州。'從公元三世紀到六世紀,是中國的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的南方政權憑借長江天險,同北方對抗,選擇這個虎踞龍盤的南京作為首都。南京東距長江入海口直線離約三百公裏。沿江一帶有龍潭山、棲霞山、鳥龍山、幕府山,這些山多是懸崖峭壁,臨江而立。幕府山的東北端有一座突出江邊三麵環水的石磯,好像一隻淩江欲飛的燕子,稱之為燕子磯。鍾山站立在南京城東,平地突起,像一條巨龍蟠結在南京之東。三國時的諸葛亮稱鍾山龍蟠;鍾山北坡石岩出露,坡度較陡,在陽光照射下,略帶紫色,所以又稱紫金山;南坡建有中山陵、明孝陵、靈古寺等。在春秋戰國時期,現在的南京地區稱為吳頭楚尾,即吳國的西緣邊境,楚國的東緣邊境。在漢末軍閥混戰中,這裏經孫權的治理,儼然成為國際性都市。'王浚樓船下蓋州,金陵王氣黯然收。'東吳到孫權之孫孫皓手裏已是政治腐敗,崩潰瓦解了。東晉時期,這裏形成王導、謝安兩大官宦士族,唐代詩人劉禹錫曾有詩句:'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以寄托今昔之歎。南北朝時,這裏成為中國的第一大城市,人口超過百萬人,梁武帝晚期,招來'侯景之亂,'導致衰敗不堪,人口隻剩下百分之一二。北宋時這裏改為江寧府,王安石曾3次擔任江寧府尹,晚年定居這裏,中山門內有半山園,人們經常看到這位老者騎著毛驢到鍾山寶林寺讀書吟詩。南宋時,嶽飛在牛首山大敗金兵、韓世忠梁紅玉夫妻在黃天蕩大敗金兵,從此金兵有一百餘年沒敢過長江。明太祖朱元璋以開封為北京,應天府為南京,南京之名即由此而來。公元一三七八年決定建都南京。公元一八五三年太平天國的軍隊攻取南京,定為首都,改稱天京。公元一八六三年曾國藩的湘軍攻下雨花台,第二年清軍攻入南京城,天王府等付之一炬,城裏大部分民房也在七天七夜的大火中燒毀,文物古跡,蕩然無存!天王府裏僅存一隻石船!\"

龍飛說到這裏,情緒有些激動,口幹舌燥。路明遞給他一杯茶水,龍飛一飲而盡,清清喉嚨,又說下去:\"公元一九一一年爆發了辛亥革命,一九一二年元旦,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宣誓就任臨時大總統,並定都南京。可是僅三個月,孫中山被迫交權給北洋軍閥頭子袁世凱。一九二七年蔣介石背叛革命後在南京成立由他個人操縱的'國民政府,'此後除了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抗日戰爭時期,曾將首都遷往重慶八年外,直到一九四九年南京解放,國民黨建都南京共十四年。\"

說到這裏,龍飛氣憤地說:\"一九二七年南京人口不過三十七萬人,到一九三六年人口增加到近一百萬人。日軍攻陷南京,實施大屠殺,殺死三十多萬人,這是中國人的奇恥大辱啊!\"說到這裏,龍飛淌下了熱淚。

路明說:\"當時國民黨有幾百萬軍隊,可是竟打不過小日本鬼子。\"

龍飛又呷了一口茶,\"這就是腐敗啊!當時的國民黨軍隊沒有幾支隊伍能打仗!\"

這天夜裏,龍飛正倚著床頭看書,忽見楚家的炊事員老蔡渾身血汙走進屋來。他毫無表情,胡鬚滿麵,頭顯得更加臃腫。

龍飛放下書,趕緊到枕頭底下去摸手槍,可是手槍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老蔡忽然笑了,露出一嘴黃牙,眼睛眯成一道縫。他扒開頭皮,掏出一柄無聲手槍,對準了龍飛……

龍飛想下床,可是雙腿卻似千鈞重,腳步移不開。

老蔡說:\"我就是你要找的梅花黨!\"

他扣動扳機,子彈射了出來……

龍飛眼睛一閉……

一忽兒,他又睜開眼睛;老蔡不見了,屋內亮著燈,他手裏拿著書掉在地上。

這是一個夢。

他睡前忘記關燈了,拿著書就睡著了。

他穿上拖鞋下了床,走進隔壁的房間。屋內漆黑,他開了燈,看見路明睡在床上,一條腿踢飛了被子。

他替路明蓋好被子。

路明睡得正熟,嘴裏說著夢話。

龍飛聽不清楚。他笑著望了一下這個年輕的戰友,關了燈,走出路明的房間。

廚房裏亮著燈。

他忘記剛才廚房的情形了。小客廳的東側是龍飛的臥房,西側是路明的臥房,廚房在過廳的西側,衛生間在它的對麵。

廚房的門開著。

誰在廚房裏?

龍飛悄悄走近廚房。

他忽然想起忘記帶槍了。於是回到自己的臥房,從枕頭底下摸出槍。

他右手持槍,一步步挨近廚房。

昏暗的燈光下,他忽然看到妻子南雲正在爐前炒菜,南雲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薄毛衣,一條藍色的布褲,腰際圍著一條藍底白色碎花的圍裙。她梳著短發,臉上泛著微笑,兩口笑渦顫動著,右手揮動鏟子正在炒雞蛋西紅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