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基辛格為參謀長聯席會議派的間諜一事衝進總統密室,把一個好端端的聖誕前夜攪得雞犬不寧,尼克鬆叫來埃爾希曼,要他去建議基辛格進行心理谘詢,尼克鬆甚至在考慮是否解雇基辛格。
埃爾希曼把尼克鬆的想法告訴黑格,雖然黑格樂得與基辛格爭權奪勢,但這一次他竭力維護基辛格。“總統需要亨利”,黑格告訴埃爾希曼,尤其指明北京和莫斯科最高級會晤即將到來,“你得知道這些天總統該做什麼事,隻有亨利能讓最高級會晤順利進行。”
埃爾希曼始終沒敢把總統希望他進行心理谘詢的事告知基辛格。
埃爾希曼和霍爾德曼性格迥異,他倆有時候也互相較勁兒。霍爾德曼是個機械的憲兵式人物,他壓倒一切的目標就是把總統置於保護之下。這意味著每天要花數小時記下尼克鬆雜亂無章的口授,剔除隱晦模糊的部分,整理出一條條命令。他這項工作做得很出色,足以把尼克鬆從他自身的弱點中拯救出來。
霍爾德曼的個性有其坦誠的一麵,這是因為他沒有野心,他已得到他生活中想要的東西,無意再卷入官僚之間的傾軋和爭鬥之中。霍爾德曼從不與華盛頓權勢人物拉關係,也不喜歡與有獨立見解的人結交。基辛格與新聞界和參議院議長套近乎,這種事他是不屑一顧的。
霍爾德曼不是一個好搞惡作劇的人,但他喜歡捉弄基辛格。每天他都在辦公室跟他的助手勞倫斯·赫吉白一起吃午飯,基辛格經常進來坐坐,基辛格本能地在房間裏轉一圈,對霍爾德曼放在桌上的重要備忘錄掃視一遍。“我們故意把一些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信件和文件放在明處”,霍爾德曼回憶道,“等亨利到了,赫吉白裝作無意中把午餐盤子放在那些文件上麵。於是,亨利就轉來轉去,我們也一本正經地走在他前麵,始終跟他保持一步距離。”
基辛格和霍爾德曼保持著一種互不侵犯的同盟關係,基辛格常去拜訪他,征求如何接近尼克鬆的意見,因為霍爾德曼對外交事務沒有興趣,基辛格能信賴他把自己的意思準確地轉達給尼克鬆。
但在內心深處,基辛格感到霍爾德曼這人很危險。當尼克鬆開始在西裝翻領別上美國國旗徽章時,霍爾德曼在一次助理事務會議上建議每個人都這樣做,以示與自由派人士的區別。基辛格對把國徽當做象征仇恨的圖騰來使用的做法記憶猶新,雖說他很想成為尼克鬆的圈內人,但他斷然拒絕這樣做,“霍爾德曼有一顆納粹的心”,霍爾德曼辭職後,基辛格對一群記者這樣說。
當基辛格提到埃爾希曼時,他認為,“他是一個好人,心底裏是一個體麵的人”。埃爾希曼比霍爾德曼有野心。他想從僅僅負責瑣事的位置爬到國內政策最高助理的位子,這點他做到了。但他想成為內閣成員的夢想卻沒實現。他很關心把國家弄得四分五裂的持不同政見者,並且總試圖在加強尼克鬆的良心本能。入侵柬埔寨之前,他在玫瑰園與尼克鬆長談了一次,警告他國內將會爆發的怒潮。他還安排肯特州立大學的學生到橢圓形辦公室來會見尼克鬆。他的三個孩子參加了反戰抗議,他是一個真正關心孩子們心理的家庭型男人。
起初,埃爾希曼與基辛格保持著一種輕鬆自在的關係。兩家人在戴維營經常來往。埃爾希曼家有一個遊泳池,常邀基辛格和他的孩子們一起來遊泳。
一年以後,埃爾希曼發覺基辛格太缺乏安全感,他從未見過像基辛格那樣咬指甲咬到肉根上的人。並且,基辛格對別人寫他的文章總是如臨大敵。埃爾希曼是一個富有幽默感的人,正因為這一點,他和基辛格能保持一種善意的互開玩笑的關係,以平息各自懷有的敵意。有趣的是他們對什麼都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基辛格富有機智,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埃爾希曼則帶有一種哥們義氣式的詼諧,好拿人逗樂。
有一天,埃爾希曼在電梯裏碰到基辛格,他狡黠地告訴基辛格,他在報紙上讀到一篇基辛格與一個漂亮女人在晚會上的消息。於是,埃爾希曼開始戲弄他,“如果那是個男孩你恐怕更高興。亨利,晚會上有沒有漂亮伶俐的男孩?”
基辛格沉著臉,一點笑容也沒有。
1971年底,隨著尼克鬆和他的人合夥來對付基辛格,基辛格突然發現自己與總統失去了聯係。早晨與尼克鬆的會晤也取消了,打過去的電話一直沒有回音。“尼克鬆抵禦不了讓我在風中慢慢掙紮的誘惑。”基辛格過後說。
總統在聖誕節後還命令對基辛格班子的保密措施進行徹底檢查,讓基辛格知道泄密仍是他手下幹的,這如同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尼克鬆還任命埃爾希曼負責這項檢查工作。
基辛格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就蔫了,以至於南希·馬金尼斯打電話給朋友們,要他們一起來勸慰基辛格。她抽泣著告訴亨利·布朗頓,基辛格考慮在1972年1月提出辭呈。
基辛格所不知情的是尼克鬆打算解雇他。為此,尼克鬆多次找霍爾德曼和黑格討論過。大選之年即將到來,尼克鬆還記得基辛格在1968年選舉時是以欺詐的方式獲取越南和談的情報,用來為尼克鬆競選活動服務,尼克鬆擔心他這一次又會腳踏兩條船。
然而,隨著北京和莫斯科最高級會議時間的確定,基辛格打算1月份辭職的可能性以及尼克鬆打算解雇他的可能性都越來越小。尼克鬆甚至決定,在競選年開始之際公布基辛格與黎德壽在巴黎的秘密談判,雖然這顯然又帶有把基辛格變成新聞明星的負作用。
§§第十四章 三足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