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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記了一切,死命握住嶽琳的手腕,搖撼著她,吼道:“燕子怎麼了?!她怎麼了……”

嶽琳的眉頭蹩成一團,用憐憫的眼神望著我,說:“人已經送到了醫院,正在搶救……”

我二話不說,馬上發動汽車,“轟”地一聲衝出去。嶽琳也不再多話,隻簡單告訴了我醫院的地址。那是一百多公裏外另一座城市的一所醫院。我把油門一踩到底,瘋狂地向前駛去……

§§尾聲

將近天亮的時候,我忽然醒了。房間裏隱隱流動著呼嘯的風聲,空氣冷冰冰的,凝著細小濕滯的水汽。我從床上起身檢查,發現原來昨晚自己忘了把窗戶關死,風和霧從窗縫兒裏擠進來,占據了幾乎整個房間。走到窗邊,推窗一看,外麵遠遠近近,全是白茫茫一片,一團一團的霧氣爭搶著撲過來。我不自禁退後一步,心髒狠狠地緊跳了幾下。在短暫的窒息感中,我默默地望著窗外。

這場大霧,是何時開始彌漫開來的?

窗前的桌上,溫鬱在相框裏舒暢地大笑。無論我有多少渴望,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停留在那裏。那笑容,看起來如此溫暖,伸手觸摸時,卻是刺痛肌膚的冰涼。窗外湧入的霧氣也包圍了她,使她的笑容變得模糊,也因而更加遙遠。我隔著霧氣看她,隱隱聽到她在向我發問:“陽平,在這場霧裏,你所看到的一切,究竟哪樣是真實的呢?”

我跌坐在椅子上。回頭望望身邊的床,李燕如同沉睡的公主般,仍舊輕輕地閉著雙眼。我貼近她的臉,看到她蒼白的皮膚仿佛是半透明的,用手一觸便會破碎。我溫柔地握住她一隻手,她的手柔軟、微涼,沒有骨節支撐似地,聽憑我的撫摸。

朱文傑死了。他如自己預期的那樣,死在他對手的麵前。他的對手,是他昔日的戰友、兄弟——我,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多年的妻子——嶽琳,以及他所試圖以自己的規則去反抗的整個社會……

我不知道,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一個公正的對決結果?

蕊蕊在李燕的保護之下,所幸平安無恙。但對這個渴望愛的、羞怯的小女孩兒來說,新的難題出來了——在體檢中,醫院意外地發現,蕊蕊的血型不僅不可能是朱文傑的親生孩子,同時也不可能是嶽琳的親生骨肉。經過進一步的檢查,證實蕊蕊與嶽琳之間的確不存在任何血緣關係。

這個情況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我,以及嶽琳自己。然而更令人不解的是,接下來,嶽琳卻拒絕去調查此事。她隻說,她是蕊蕊的生身母親,蕊蕊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會一如既往地愛她,不管這其中有什麼樣的錯誤或秘密。

“隻要愛是真實的,”嶽琳對我說,“就有存在的理由。”

對此,我也無言以對。

陸海洋的死得到了徹底的查明。凶手是趙東來以及他的一名打手,幕後指使人正是李安民。而隱藏更深的一位重要人物,正是嶽琳的丈夫、我的舊日領導——朱文傑。他在數年間,精心地為自己打建了另一個權力王國,以他所設立的規則,來挑戰整個外界社會。除了晶華大酒店,還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更廣泛的領域,都成為他的部屬,聽從於他的號令。他所痛恨的,也正是他要利用的;他所打擊的,同時又是為他提供養料的。他陷入一個循環的怪圈,最後又被這個怪圈糾纏至毀滅。

對那些被偷拍了錄相或照片的主人公來說,晶華大酒店一案的徹底清查,既是一次醜陋行為的曝光,同時也是一種對他們的挽救——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總有一天會吸幹他們的鮮血,最終走上陸海洋的淒涼歸途。幸或不幸,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最清楚。

而,我呢?

我的燕子,她仿佛被人放置到一個水晶棺中,無限期地沉睡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來,我隻知道她還活著。我覺得慶幸,因為隻要她的生命還存在一天,我就還有一天的機會,在她睜開眼睛望著我時,以我全部的真情,告訴她,我愛她,愛她至死,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給她一個女人所最渴望的幸福……

我懷著虔誠的心,默默等著我愛的女人平安歸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