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3 / 3)

範宇宙笑著對柳副總說:“時間還早,著急回家幹嘛?上去休息休息吧。”他又轉頭對俞威說:“你們兩個房間不挨著,我專門讓他們開的是不在同一層樓的,省得咱們幾個人好像集體活動似的太紮眼。”

柳副總直接把房卡放進兜裏,然後站起身來,俞威和範宇宙也就跟著離開桌子,俞威笑著拍了拍範宇宙的肩膀,說:“哎,老範,今天的又是從哪裏請來的人才呀?”

範宇宙剛說了句:“她們說是學生……”,就被柳副總打斷了,柳副總瞥了一眼俞威說:“老俞你怎麼一點神秘感都不要呀?”

俞威忙陪著笑說:“我又錯了,那就留著您親自探索吧。”說完三個人已經都笑了起來。

範宇宙在前麵領著,三個人來到三樓的電梯間,守在電梯口的領位小姐替他們按了向下的按鈕,俞威剛要伸手過去改按向上的按鈕,被範宇宙用眼神製止住了。等進了電梯,俞威便問:“剛才幹嘛不直接上去?”

範宇宙笑嗬嗬地說:“那小姐就守著電梯,咱們停在幾層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覺得別扭。”

電梯停在一樓大堂,範宇宙領著他倆又進了另一部電梯,接著先後按了兩個樓層的按鈕。電梯第一次停下來,俞威衝範宇宙和柳副總晃了晃手裏的房卡,笑著說:“老範你照顧柳總吧,我先去了啊,完事以後咱們在大堂再聚?”

柳副總揮了揮手,說:“不用了吧,就在這兒分手吧,等一下就不再聚了,明天要是有進展我給你電話。”

俞威便沒說什麼,出了電梯,回身衝柳副總笑著招手,直到電梯門關上。

範宇宙和柳副總接著坐電梯又上了幾層,然後出電梯走到一間客房門口,柳副總掏出房卡,範宇宙忙接過來開了門。門口牆上插卡取電的槽裏已經插了一張房卡,廊燈、衛生間的燈都大亮著,顯然房間裏已經有了人。

範宇宙把門關上,拉著柳副總往裏麵走了幾步,就看見在客房的大床上靠著床沿坐著個女孩兒,一身很平常的穿著,一套羽絨服搭在床旁邊的沙發上。窗簾已經嚴嚴地拉上,隻開了一個床頭燈,還被女孩兒把亮度調得很暗,電視開著,房間裏顯得昏暗,又有些曖昧。

剛才在看電視的女孩兒一看他們進來,連忙站了起來,範宇宙正好打開了鏡子上的燈,房間裏頓時亮了起來,柳副總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直到現在他才看清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非常苗條漂亮的女孩兒。

柳副總眼裏瞬間閃過的亮光沒有逃過範宇宙的眼睛,範宇宙笑著說:“怎麼樣?那你們二位就聊聊吧,我就不在這兒摻和了。”說完就往門口走。

柳副總也跟到門口,對範宇宙小聲說:“你別管我了,完事以後我打你電話。”

範宇宙特意對柳副總叮囑著:“您別關手機啊,有什麼事我可以給您打手機。”拉開門又補了一句:“也別調成靜音或是振動啊。”柳副總又是點頭又是擺手,等範宇宙的後腳跟剛走出房間就急不可耐地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範宇宙站在門外,嘴裏不出聲地罵了一句,抬手看了眼手表,準確地記下了時間,然後沿著走廊向電梯間走去。

範宇宙下到大堂,走到一扇寫著“員工通道”的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找到消防樓梯,往上走到兩層之間的拐角,站住了。他看了眼手表,才過了三分鍾,他有些緊張,更有些不耐煩,便不顧身上的西裝,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又過了兩分鍾,範宇宙咬了咬嘴唇,掏出了手機,撥了柳副總的手機號碼。

手機的鈴聲已經響了三下,柳副總還沒接,範宇宙覺得更加煩躁,心想肯定是已經洗上鴛鴦浴了。範宇宙倔強地等著,讓鈴聲一直響,終於,手機接通了,傳來柳副總煩躁的聲音:“怎麼啦?”範宇宙果然聽見了蓮蓬頭嘩嘩噴水的聲音。

範宇宙立刻用急促的音調說:“我是老範,出事了。聽說一幫便衣剛進大堂,要上電梯了,肯定是來查房的,您趕緊走。”範宇宙緊接著說:“您別管老俞,我這就給他打……”他還沒說完,柳副總已經“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範宇宙暗笑,自己的小心真是多餘,居然還擔心柳副總會通知俞威,看來這柳副總才顧不上多此一舉呢。

範宇宙從樓梯上站起來,沿著原路走回大堂,縮在一個拐角後麵等著。很快,他就看見柳副總腳步匆匆,卻又故作鎮定地走出電梯,穿過大堂,出門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範宇宙又看了眼手表,才過了兩分多鍾。

範宇宙心裏更加緊張,他緊貼著牆站著,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壓低嗓音說:“小馬,安排好了吧?小心我撕你。”

手機裏傳來小馬的聲音:“大哥,安排好了,他們就在外麵的車裏呢。”

範宇宙的心一下子放鬆下來,他又看了眼手表,然後對手機說:“好,事兒成了大半了。小馬,你聽好,再過五分鍾,你給車裏那幾個打電話,讓他們上去。俞威就是再能磨蹭,也已經該幹上了。記住房號,1405.”最後狠狠地問了一句:“聽見沒有?”

小馬利索地說:“放心,大哥。”

範宇宙把手機揣進西服兜裏,從拐角裏走出來,站在離總台不遠的地方魂不守舍地翻著贈閱欄裏麵的雜誌。過了一會兒,他從眼角瞥見三個穿著皮夾克的人推著酒店的旋轉門進了大堂,大步衝向了電梯間。範宇宙忙看了眼手表,正好過了五分鍾多一點。範宇宙扔下手裏的雜誌,快步走到了酒店門外,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的奧迪A6迅速開了過來,範宇宙拉開門鑽了進去,小馬也不等他發話,就立刻加油開走了。

範宇宙長舒了幾口氣,等自己的心跳恢複正常了才說話:“這仨片兒警辦事靠譜兒吧?”

小馬笑著說:“您放心,大哥。一聽說是抓賣淫嫖娼的,都特踴躍。”

範宇宙忙說:“可別鬧大發了啊。”

小馬便說:“您不是說就嚇唬一下嗎?這對他們就是小菜兒,他們知道分寸。”

範宇宙就不再說話,又掏出手機撥了柳副總的號碼。柳副總的手機通了,從雜音能聽得出應該還在出租車上,但柳副總並不說話。

範宇宙心想,這柳副總還真小心,便說:“是我,我這裏什麼事都沒有,我說話您聽著就行了。我打聽了,是他們這家酒店的人前幾天把公安局給惹了,警察這是專門找他們酒店的麻煩來了,不是衝著咱們,您放心。”

柳副總還是一聲不吭,範宇宙就接著說:“我沒來得及通知那誰,就是一起吃飯的那個,他可能沒走成,我也不敢給他打手機。您接完這個電話,就把手機關了,回家也把家裏電話拔了吧。您一定不能接他的電話,誰知道他旁邊是不是正站著警察呢?”

柳副總仍然沒反應,範宇宙又叮囑了一句:“您放心,不是衝著咱們來的,您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範宇宙說完了,注意聽著手機那邊的動靜,又是像剛才一樣“啪”的一聲,柳副總已經掛了手機。範宇宙立刻又撥回去,聽到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您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範宇宙這才放心地笑了。

小馬在旁邊注意到範宇宙的臉色好了起來,就問:“大哥,這次您出氣了吧?”

範宇宙鼻子“哼”了一聲,說:“我哪兒有閑功夫找他出氣?我這全是為了普發那個標,老這麼僵著,得拖到什麼時候?我看這下子應該能定了。”

柳副總回到家裏,真按照範宇宙的叮囑,立刻把幾個房間裏的電話線都拔了下來,老婆覺得奇怪,問他是怎麼回事,柳副總嘟囔著說是這幾天有人追著他讓他幫忙辦事,他不想在家裏還被他們騷擾到,幹脆拔了電話清靜。老婆提了一句說要是女兒從英國打來電話接不到怎麼辦,柳副總沒好氣地回答說她可以打你的手機嘛,老婆便不再吱聲了。

柳副總一夜沒睡。他一直在想,俞威到底出事沒有呢?聽範宇宙的意思,看來是出事了。隻是俞威一個人出事了,還是酒店裏也有其他人卷進去了?起碼自己和範宇宙都平安無事嘛,沒準真是隻有俞威出了事。如果真像範宇宙說的那樣,這警察不是專門衝他們來的,那事情倒是簡單了,無非是虛驚一場,隻可惜壞了他和那個學生妹的好事。可是那麼大的酒店,怎麼警察就會那麼容易地找到俞威的房間,而他和範宇宙卻都能僥幸躲過呢?如果警察真是要通過找酒店客人的麻煩,來找酒店麻煩的話,警察肯定得不到酒店的積極協助,也察看不到監控錄像什麼的,怎麼俞威就會那麼倒黴的被抓住了呢?

柳副總想著想著身上都出汗了,他感覺俞威是讓人給盯上了。會是什麼人呢?範宇宙?不會吧?他們之間哪兒會有這種過節呀,生意人當然免不了互相算計,但總還是狼狽為奸的時候多嘛,而且怎麼想也想不出範宇宙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啊。如果真是有人盯上了俞威,是會就此罷手呢,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柳副總覺得脖子後麵冒涼氣了,如果有人還想繼續對俞威下手,自己可得和俞威離得越遠越好啊。如果這事真是俞威的對頭幹的,自己要是仍然和俞威綁得這麼緊,他柳副總不就把俞威的對頭也變成了他自己的對頭了嘛。

柳副總接著想,越想越不敢想,越不敢想卻又越放不下。俞威會不會把他柳副總、範宇宙也給抖落出來呢?按說不會,俞威又不是共產黨的幹部,他不會有黨委紀委找他麻煩,要隻是個人的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用不著檢舉揭發別人來立功贖罪,反而是如果又牽出其他人其他事,性質可就變了,從個體變成團夥,從醜事變成案件了。可是,俞威的醜事會不會傳出去呢?很可能,那就更得趕緊和俞威劃清界限了,人言可畏呀。

柳副總想到了第二天要開的會,想到了他在軟件項目上的表態,看來他要變一變,應該重新表一次態了。

柳副總正似睡非睡,老婆的手機響了,在英國的女兒像平常一樣在臨睡前給她媽打來了電話。柳副總睜眼看了看,北京的天已經亮了。對了,女兒的學費怎麼辦呢?雖然那隻是他和俞威之間的一個托辭、一個名目而已,可女兒的學費的確是筆不小的開銷。柳副總轉念一想,這有什麼可操心的,換掉俞威,還有其他的公司頂上來嘛,即使這個項目不行,以後還有別的項目嘛,隻要他柳副總在這個位置上,正像俞威那句話說的,女兒的學費應該不用他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