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眼睛彎了起來,像兩枚月牙兒,“靖姐姐多禮了。”
蘇靖輕笑道,“蘇靖可當不起娘娘這一聲姐姐。”
“姐姐閑雲野鶴,閱曆豈是我們這些久居宮中的短淺女子能比的,單單這個,就當得起展眉尊你一聲姐姐。”元妃的手從蘇靖的胳膊上收回來,笑得有些靦腆,聲音細細的,宛如一道流泉上漂落的桃花,“要不,姐姐,先坐下,咱們再說話?”
蘇靖不知道薑展眉到底想幹什麼,也拒絕不得,隻好依著她的話坐在了她的下手。
衛柳最不敢輕視的對手,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孩童般容顏的少女?
不過,還真的隻能是表麵現象,粗略地估計一下年齡,元妃跟謝藺相差不大才對,甚至按照皇室的規矩有可能還略長幾歲。
“娘娘想說些什麼?蘇靖是戴罪之身,在這裏呆久了恐怕不合時宜。”蘇靖笑著問道。
“姐姐的事,是昨日晚上明妃娘娘托秦公公來吩咐的,說是審出來是什麼罪就是什麼。可是,這個詳情,還是要姐姐親自說說,展眉才能明白,姐姐若是有什麼冤屈,展眉也好清查。”元妃低聲道,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蘇靖。
蘇靖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元妃一個字都沒有提衛柳。或許她的暗探沒有衛柳那樣強大,可是皇後在自己被送出進過掖宮在這件事沒理由瞞得住。
那麼,她是在等自己說出來。
“娘娘。”蘇靖肅然抬頭,起身跪在了地上。
“姐姐這是做什麼?”元妃大驚失色,扔下剛捧到手中的茶杯彈了起身,手足無措地想把蘇靖拉起來。
“娘娘,罪妾沒有冤屈。”蘇靖長長叩首不起,沉聲道,“罪妾來自山野,不懂皇家規矩,那日確實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姐姐做了何事?”元妃納罕地看著她。
“罪妾私出宮門,擅殺內侍。罪妾仗著自己身法輕巧,在宮裏悶得慌,便爬上了宮門翻了出去,誰知道並不認得這城中的路,於是又翻了回來,結果剛好翻進了冷宮。張公公發現了,說要捉拿罪妾,罪妾一時情急,出手太重,便打死了人,好巧不巧被明妃娘娘碰到。”
“姐姐是主子,張公公一個奴才,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情啊,明妃可有罰你?”元妃皺起眉毛關切地問道。
蘇靖把頭埋得更深,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明妃說罪妾有辱皇室威嚴,是死罪,還說死罪便宜了罪妾,必須要鞭刑而死,才對得起皇上。”
“明妃就是那性子,姐姐受苦了。之後為何明妃會將姐姐送到尚懺司來呢?”
蘇靖低頭,“鞭刑執行到一半的時候,皇後突然進來,說是來探望明妃娘娘,緊接著,就看到了罪妾。”
說到這一句話的時候,蘇靖的聲音低得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姐姐救過皇後啊。”元妃睜大眼睛,“皇後來了,這是好事。”
“好事麼?”蘇靖伏在地上的手指一點一點扣緊,抬起頭,直視元妃,露出一絲微笑,“元妃娘娘,蘇靖原本隻是一個性子懶散的鄉野之人,從來沒有想過會進入這種地方。就算到了這種地方,蘇靖也隻想將將就就悄無聲息地就這麼過了。可是,我真沒有料到,連我也會卷進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分爭之中,蘇靖不懂,也不想懂。”
“姐姐在說些什麼?”元妃迷惑地望著蘇靖。
“娘娘,皇後當日來掖宮,她隻說了一件事。”蘇靖笑了笑,“她在明妃不注意時對我說,如果我願意追隨她,假裝接近您,成為您的心腹,她願意保我一條命。我當時快死了,所以答應了她。於是,她向明妃提出將我押入尚懺司,還在路上告訴我要學會自救,說元妃判出來的無罪,才是真的無罪。”
元妃臉色刹那慘白,撐住桌子,好一會才啞聲道,“不可能的,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誣陷皇後!她沒有理由對我這麼做的!而且皇後素來心慈麵善,溫和莊嚴,你救了她她不應該會救你麼?”
“元妃娘娘,我隻說這些,您信與不信,全憑您做主了。”蘇靖笑著從地上站起來,“罪妾該去服刑了,告退。”
她說著就往門口走去。
“等一等!”元妃衝上前來拉住她。
“娘娘?”
“既然你答應了她,為什麼又要告訴我?”元妃拽住她,顫抖著問道,大大的雙眸中似乎有水汽慢慢蒸騰。
蘇靖輕笑,“元妃娘娘,我就是在等你這一句話。”
她轉回身,一層一層地揭開自己的衣服,“這宮中,真不是適合我呆的地方,況且,我還有父母雙親。”她垂首解開最裏層衣服的帶子,“元妃娘娘,我可不可以用我剛才的一番話,保我父母平安。”
“父母?”元妃愕然。
“對,我的父母在金豐城烈山背後的安坪村,皇後說,隻要我辦成這件事就保我雙親安全穩妥,現在,皇後隻怕已經派人軟禁他們了。隻要娘娘答應罪妾的祈求,罪妾願意身死牢中!”蘇靖褪下最後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