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輝
五月,紅色的五月。陝西省大學生文藝彙演、陝西省高校運動會,冶院成績令兄弟院校刮目。要寫通訊,這實在是個“熱門”。不料剛提筆,頭腦一發熱,竟決意要去揭示一個“死角”。他們,整日裏像蜜蜂一樣忙忙碌碌。他們也是一種社會存在,然而有人說,沒有他們地球照樣轉。炊事員說有的學生粗魯,學生嘰嘰咕咕說飯菜不合胃口,有人因吃了二灶的油條洗了腸子而有“草繩”之懼,更多的人為菜價憂心忡忡……然而,事情的真相如何呢?我終於決定到“炊事員”王國去遨遊一番了。
“忙,實在忙!”
韓雙喜,男,40歲,陝西藍田縣人。
也許我去的不是時候,下午六點半,在二灶吃飯的人已寥寥無幾。我踏進灶房的第一印象是忙。掃地、擦桌,忙!洗碗、清票,忙!機器嗡嗡轉、水龍頭嘩嘩掃蕩著地麵,忙!好大一會兒,我才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忙,實在忙!”他開門見山,一口地道的陝西腔。
韓師傅家六口人,夫妻倆養著四個孩子。實行責任製後,非農忙季節便有了空閑。勞務輸出,政府鼓勵,個人得益。山旮旯裏唱不成大戲,就出山開辟第二產業,好門道!鬼使神差,他跑到冶院二灶幹上了,這也許是一種“運氣”吧!
清晨四點半,同學們正醉於美夢,師傅們被子一掀,揉揉眼,舒展舒展胳膊就緊張地準備幹活了。這年頭,沒有效率休想成氣候,風風火火的人最吃香。顛來轉去,又生火、又擀麵,然後熬稀飯、炸油條,煤煙、油煙直往鼻子裏灌。油星子濺在手上火辣辣地疼。然而,他們哼著土裏土氣的秦腔,幹得一點不含糊。“我們一共29人,分麵案組、菜案組、服務組、小炒部幾個部分,大多是棒小子!”這在我聽來倒新鮮,但他們卻是長年累月地按著這陳舊的規律、單調的節奏往複運動。砍瓜切菜,烹調燒煮。早餐、午餐、晚餐,環環緊扣,忙得不停。沒了他們地球照樣轉,但冶院學生並非不食煙火的仙子,不吃飯,教學機器卻轉不起來。
“衛生嘛,請大家放心!”
管理員張師傅也沒有能逃脫我的跟蹤追擊,我直截了當:“很多同學說二灶方便倒方便,就是不衛生,碗不幹淨,怕吃不消病毒的攻擊!”他很坦然,既沒有聲稱這是無稽之談,也不肯定。而是侃侃而談他們采取的衛生措施。
二灶有蒸汽消毒設備,每餐前餐具消毒40分鍾,病毒王國“臣民”休想逃此大難。至於碗的顏色難看,那實在無能為力,就餐人多,碗用久了自然有點“保護色”。人要一張臉樹要一張皮,說得好聽點師傅們有集體榮譽感,但他們似乎更樂於接受“重門麵”的說法。二灶在高校開了農民進校辦食堂的先河,采訪的、參觀的不少,昨天廣東某高校的代表團還來取經哩!張師傅講起話來文縐縐的。也許是基於此吧,二灶專門安排兩個小夥子打掃衛生,每餐前後總要操起掃帚幹個汗流浹背,力求做到窗明幾淨,舒適整潔。
張師傅還特別提到,他們衛生措施與獎金掛鉤。由於學生反映大,服務組的兩個職工上月每人僅八元獎金,買件花衣衫還得添兩元。
“同學們隻管放心來就餐,我們保證衛生,竭誠服務!”張師傅拍拍胸膛發出了宣言。門口那塊“衛生文明單位”的牌子似乎比這更有說服力。
“我們願意。”
師傅們的生活條件並不優裕。住的集體宿舍跟“瓜棚月下”的描寫的沒有兩樣。一位老師傅慢悠悠地搖著大蒲扇,樂嗬嗬地說:“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這房屋確是有些年頭了。”屋內比較潮濕,白熾燈孤零零地吊著,豪華家當自行車看起來也已屆“退休年齡”。但收拾得很幹淨整潔,讓人放心。
說起“出身”,師傅們有的隻差幾分就可以戴著校徽,拿著入學通知書跨入冶院大門;有的當過頂呱呱的沙發商;更多的是從農村“進軍”的質樸農民。憑著一手好手藝,當個丁當響的個體戶,得到高幾倍收入不成問題。但“燒飯”卻把他們攪和到這個不大不小的事業單位裏來了。每個月就那麼七八張“大團結”,在“一切向錢看”的當兒實在並不可觀。奇怪嗎?迷惑嗎?“既來了就死心塌地幹唄,我們喜歡這一行,要幹就弄出點名堂來。別看我們有時跟學生鬧別扭,說句心裏話,大夥吃得好我們心裏才樂嗬!”一位小師傅說得很實在。說句實話,從外地運菜成本很高,幾百號人非炒“大鍋菜”不行,要做到價廉物美。讓大夥吃好談何容易?!
這些八十年代的大師傅們,既沒有膾炙人口的故事,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業績。對給與拿的辯證法他們上不了綱。然而,辛勞與甘甜孿生,勞動與報酬並存,在他們頭腦中自有著一條不成文的道德水準。他們在公正而勤勉地盡著自己的義務。我們呢?對食堂對師傅,更應該以一種公正而客觀的態度去認識,去衡量,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