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掛在天邊,透著淡淡的微紅,空氣異常沉悶,西域將士們從且末至迂泥,一路奔波,本已疲憊,後與陳子軒大戰,又一路追擊至此,幾乎人人都困倦至極,如今被圍,一個個臉上無精打采,隻是機械地隨著羊琇四處奔殺突圍。
奈何山穀之中空間太小,西域騎兵根本難以發揮優勢,反倒被平涼軍處處占著上風。
在平涼軍四麵夾攻之下,西域軍大片大片的將士倒在血泊之中,羊琇多次衝鋒都被平涼軍的亂箭射回,鏗鏘有力的箭簇不斷地撞擊著他手中的戟鋒,而後化作破碎光雨,散落在地上。
西域騎兵節節敗退,最後蜷縮在了長陵口穀地的中央,被平涼軍團團圍困,平涼軍士氣大盛,一個個悍不畏死,猙獰如魔。
眼看西域大軍就要被完全壓製,羊琇突然暴怒,揮舞著漆黑明亮的渾天長戟,長戟鋒刃如雪,一片潔白無瑕的死亡漣漪瞬間開始向圍上來的平涼軍蔓延,一個個平涼軍鮮血井噴,斷落在地上的頭顱,猶自失魂落魄地呆呆瞅著那柄魔戟。而後羊琇胯下神駒疾催如電,宛若肆虐的龍卷風一般呼嘯去來,無人能擋,他手中的渾天長戟鋒芒畢露,所向披靡,在戰場上四處釋放著雷霆霹靂。
“壓製住羊琇!”陳子軒大喝一聲。
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將幾乎同時上前,配合極為默契,手中利器化作四股淩厲的精芒,逼得周圍眾人都睜不開眼,分四個部位直取羊琇四處要害,羊琇卻不緊不慢地將手中長戟揮出,那速度,似乎就連八十歲的老太太都能輕易躲過,但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將卻麵色沉重起來,他們四人對視一眼,竟然紛紛丟棄了手中利器,狂退數十步。
下一刻,長戟猛然加速,仿若刺破天空的驚雷,順勢發出,帶起了陣陣歪風,將身旁的數十平涼軍士兵瞬間吹飛,倒地的平涼軍士兵眼睛瞪得宛若珠子,渾身於紅,全身每個毛孔似乎都滲透著血珠,抽搐了良久,而後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眾人大驚,陳子軒尤其驚訝,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人算得上是平涼軍最勇武的四名大將了,四人合力,竟然被羊琇一擊逼退,而且僅僅餘波還殺了數十平涼士兵。
看著徐梁等四人猶豫不前,陳子軒繼續大喝道:“不要與羊琇糾纏,將他亂箭射回!”
數萬箭弩順勢齊發,黑壓壓地,幾乎遮雲蔽日,漫天席卷而去,數千西域騎兵應聲倒地,而後羊琇不敢遲疑,立刻帶領西域大軍衝擊竇柏豪一萬騎兵把守的入口處,妄圖趁機破圍而去。
竇柏豪隨便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斬馬刀,領著手下一萬將士拚死堵住路口,不容許西域大軍踏出絲毫。張祁、徐梁、龐欣三人也忙率手下將士從左、右、後三麵攻擊西域大軍,場麵一時間陷入了膠著狀態,羊琇每次出擊,都被平涼軍群箭射回,他心中雖然窩火,也無可奈何,但西域騎兵在羊琇的帶領下,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陣型,平涼軍雖然四麵夾攻,強攻之下一時間也討不到什麼便宜,隻能從外圍不停地放冷箭。
陳子軒雖然知道如此下去,即便全殲西域軍,恐怕平涼軍也會受到巨創,但他此刻也沒有辦法,兩軍強攻之下,計謀根本無處可施,他總不能下令收兵,放西域軍突圍吧。無奈之下,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方互相消耗著時間與生命。
羊琇統軍卻有霏凡之處,一旦西域大軍陣型被衝散,下一刻,他總能及時地將陣型穩固住,而陳子軒則在外圍不停地發令,隨時擬補平涼軍露出的空隙。
兩軍從黃昏一直廝殺至入夜,長月當空,卻被陰雲籠罩,天色漸漸漆黑了下來,外圍的平涼軍點起了火把,前鋒的平涼軍借著零星的火光,不時衝擊西域騎兵。但西域大軍之內根本無絲毫火光,隻能抹黑靠著直覺略微反擊。
陳子軒大喜,雖然此刻他也已經幾乎看不到戰場上的局勢,但平涼軍有火把,西域軍卻沒有,天色越黑,隻怕對平涼軍越有利,等到天色完全黑暗下來,隻怕西域軍便成了無頭蒼蠅,隻能四處亂撞了!
羊琇自然也清楚接下來的局勢,他眉頭略微一皺,他知道若是再突不出去,隻怕一夜時間,全軍便葬送於此了。他果斷下令,不再顧忌大軍陣型,而是不惜一些代價,朝入口處突圍。
下一刻,雖然竇柏豪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但兩側的平涼軍見西域軍陣勢微亂,趁機大肆攻殺,西域軍兩側損失慘重。然而異變突生,在羊琇一馬當前的大肆衝殺下,竇柏豪大軍僅僅堅持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便已死傷殆盡,他忙大喊道:“徐梁!分兵來援!堵住出口!”
徐梁不敢絲毫猶豫,便將手下不足八千的騎兵盡數調往出口處,與竇柏豪一起阻擋西域軍突圍。少了徐梁軍右側的攻擊,西域大軍兩翼的壓力驟減,但想突圍卻難上加難。
廝殺了數個時辰,西域大軍已經折損了超過兩萬,平涼軍也傷亡一萬有餘,眼見平涼軍又一次將出口完全堵死,羊琇知道突圍一時無望,他隻好重整陣型,繼續與平涼軍打消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