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自分花拂柳循著幽徑緩步前行,經過連日降雨,炎熱漸有消散。
季夏腐草化為螢,土潤溽暑,大雨時行,過後便是入秋了,北鬥指向往西南方向偏移,涼風將至,白露即降,寒蟬初鳴。
道旁的芳叢已至荼糜,顯出幾分難以為繼的頹勢,倒是幾株木犀,枝頭露蕊,十分可喜。
方欲伸手攀桂,忽覺身後一陣風起,探手回身,一物落入掌中,伸到眼前一看,竟是一顆黃澄澄的杏子。
不由好笑,會拿這種東西當暗器偷襲的人她想到的隻有一個。
果然——
“阿墨。”一道熟悉的青影自樹上掠下,笑意吟吟,頰骨上的蝴蝶栩栩如生,熒光閃爍,正是已失蹤數日的桑蓉。
“你這幾天跑哪裏去了,連個消息都沒有,要是再不現身我都要以為你被麒麟堂的人抓回江南了。”
桑蓉一身綠衣風塵仆仆,不複平日裏的光鮮,神彩卻依舊明媚耀人,“別提了,麒麟堂的人果然找到京城來了,我出宮打探消息結果差點被他們抓住,這幾天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脫身。”一副悔不當初叫苦不迭的樣子,可見實在被折騰得夠嗆,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放心放心,這次過後我決定短期內不出去了——諒他們也不敢衝到宮裏來要人。”
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麼,沐墨瞳悠然道:“我不擔心你,我擔心的是外麵那些人——不過現在看來我應該擔心一下宮裏的人。”桑蓉的醫術雖不及桑老爺子那麼冠絕天下,但用毒的功夫的的確確青出於藍,說是獨步武林也不為過。若是弄點毒粉毒藥隨便在路上丟丟撒撒,以宮裏人口密集人員複雜的情況來看,不出禍亂那就是青天白日撞鬼了。
“放心好了,我一定做一個安分守紀的良好子民,絕對不惹麻煩。”桑蓉呲牙咧嘴地保證,格外強調安分守紀四個字。
“你給我惹的最大的麻煩此刻正躺在拒霜宮裏呢。”指望她能夠安分守己,還不如指望豬去爬樹更現實一點。
沐墨瞳這麼一說倒提醒了她——貌似有個重度傷患被她這個沒有醫德的大夫給落下了,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那小子有沒有被宮裏那幫庸醫給治死——要是那樣的話她豈不是虧大發了,她可沒有忘記那強韌過人的體質。
蘭燼落此時極度鬱卒。
至從那天認清現狀之後,他就一直安穩地躺在床上養傷,藥來就喝,飯來就吃,白天發呆,晚上睡覺。周圍伺候的人見他不再狂性大發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看他的目光也不再那麼戰戰兢兢,甚至那個青衣裳的小丫頭還時不時在他麵前晃,一會兒給插在花瓶裏的花換水,一會兒打開窗子挽起簾子給房間透氣,再要不就偷偷打量他……雖然晃得他有些眼花,但還算安靜沒有打擾到他發呆,久而久之也就隨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