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剛起,就有人來稟報說許美人求見,剛好這些天養傷養得骨頭都閑散了,看看她到底說些什麼,也好打發打發時間,於是就讓人傳了她進來。
事情的起承轉合也的確一點都沒有讓人感到意外——
許美人養的那隻鳳頭鸚鵡不知怎麼就從她住的采薇宮跑到了毓秀宮,而沈瀟瀟恰好不在,於是她就不顧毓秀宮侍從的阻攔硬是領著群人明火執仗地衝進去找,結果不僅找到了失蹤的鸚鵡,還順便找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就是那枝九尾鳳凰簪。許美人以為得了把柄,就興衝衝地跑到她這兒來稟告。言下之意就是務必要懲治這等恃寵而驕不將皇後放在眼裏,違禁逾越的行為。
聽到一半,她就忍不住想打瞌睡。采薇宮和毓秀宮相隔甚遠,她的鸚鵡哪裏不去,偏偏就跑進了毓秀宮。這也就罷了,她帶了人上門去尋的時候,又恰逢沈瀟瀟不在,於是就由得她闖了進去,一闖之下更是巧合,居然就在角落裏發現,那隻鸚鵡正在玩一枝簪子——
不過一個美人而已,難道以為自己最近連續侍了幾次寢就有資格同沈瀟瀟一爭長短了嗎?如此迫不及待地設局攀誣——勿論這種程度的攀誣能夠騙過幾人,就算折騰出風風雨雨,以沈瀟瀟如今獲寵的情形來看,即便淩玄戈賜給她十個八個九尾鳳簪也沒人敢說什麼,頂多沐氏的麵上不大好看就是了。她若是指望自己能讓她當槍使,就注定隻能以失望收場了。
朱砂撇了撇嘴,十分不理解的搖頭:“真不明白,這種草包美人是怎麼被弄進宮來的。”
在她看來,能夠在脂粉軍團中爭得一席之地,怎麼說也不該是個胸大無腦的人。
沐墨瞳理了理身上的素色雲錦絹衣,柔滑似水的麵料,貼合著肌膚,愈發顯得身形纖細荏弱。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道:“有的時候,能夠當個草包也是種福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對待後宮問題上,她和淩玄戈倒是有同一誌,即便不能做到至清無魚,也要最大程度地向那個方向靠攏,不然像許美人這樣的人也不會入得宮來。
朱砂略略有些不解:“小姐,沈瀟瀟雖然是鎮遠將軍的遺孤,但沈家與鍾氏原就是姻親,她算得上是皇上的表妹,鎮遠將軍殉難後,沈瀟瀟便被接入鍾家撫養,自幼與太後走得極近,怎麼說也算是鍾氏那邊的人。鍾眠楓那隻可惡的笑麵狐狸這回將你傷成這樣,小姐何不借此機會給鍾氏示警。”
抬頭看向窗外,這個時節的陽光,看似溫暖,實則落在身上並無多少熱度呢。
“朱砂,你知道什麼是帝王的寵愛麼。”
“小姐……”朱砂一愣。
後宮之中,除卻賢妃顧氏和淑妃沈氏兩人出身較高,其餘女子身後皆沒有什麼可供倚仗的勢力,而出身鍾氏的女子更是一個都沒有,淩玄戈也並未對誰顯示出特別的興趣,放在朝堂上的時間遠遠多過後宮的。相對於朝堂上的錯綜複雜,這樣的後宮甚至可以稱得上海晏河清,但若要說有一個例外的話,那就是淑妃沈瀟瀟。
伸出手,捧了一縷陽光在掌心,慢慢打開指縫,看那光芒流沙般自指間泄去。有些東西,就如同這般,終究是留不住嗬。
沐墨瞳幽幽歎惋,如池塘上的清風,細細吹過,便再無痕跡:“我能夠將鍾太後的幾個嫡親侄女拒之宮外,卻不能奈沈瀟瀟若何,這就是帝王的寵愛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