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霓裳光鮮的侍婢簇擁著一人入得門來,眾女雖衣飾繽紛,步履卻十分輕盈,行動間不聞聲響,可見門風謹然。中間那人尤為出眾,身形高挑,穿著件繡有百蝶穿花的錦紗裙,廣袖垂下五彩瓔珞,腰帶上鑲滿拇指大小的珠玉寶石,通身光華閃耀,晃得人眼花繚亂,一進來便帶起陣香風,然而與身上華麗斐然的衣飾不同,此人五官秀雅清爽,一雙眉眼宛如天上月牙,笑盈盈地看過來,被她這麼一看,讓人自心底生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親和感。
“墨姑娘醒了。”她先向淩玄戈微微致意,隨即轉向床邊的沐墨瞳,十分熱切的打著招呼,仿佛雙方相識已久,毫無女子的矜持嬌貴之氣。見沐墨瞳露出迷茫之色,接著又道,“我是新月,墨姑娘是由我帶進來的。”
沐墨瞳點了點頭,四使中的新月,略有耳聞,不同於娥眉的冷豔,據說是四人中脾性最接近正常人的一個——除開那身過分華麗的穿著的話,她算是十分正常的。通常出麵與人交涉打點外務,因而,與相思門中其他足不出戶難以窺測的人比起來,這個新月使廣為外界所稱道。
看到那張滿溢笑容的麵孔,一般人都會鬆懈下來忘記設防,而忽略了實際上,這樣的人反而更危險。
“為了請你們到這裏來,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兩位見諒。”相當誠懇的語氣。
“沒關係,反正得都得罪了,還說什麼見諒不見諒呢。”沐墨瞳拍拍袖子站起身,不輕不重地拋出句話來。
淩玄戈從始至終麵容平靜,目光在華衣重彩的一行人身上掃過,高潔如霜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兩個人一個擺明介懷在心,一個神思莫測。
新月摸了摸鼻子,略顯燦然:“失禮在先,墨姑娘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側身朝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請。”
“去哪?”
新月笑眯眯地回答:“自然是去見門主。”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既然都到這兒而來了,也就沒有拒絕的餘地。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詢問他們門主意欲為何,一語不發跟著新月向外走。
從房間出來之後,沐墨瞳總算有幾分明白為什麼淩玄戈會說這地方好得很。
屋子外麵是一個池塘,居然比皇宮裏的太液池還大,迎麵撞入眼簾,水麵廣闊浩淼,其上有虹橋臥波,白玉欄杆映著底下倒影,如月出東山。
沐墨瞳越過水麵極目遠眺,樹木蔥蘢之中雕梁畫棟,亭台樓閣若隱若現,磅礴大氣,僅目所能及的就有十七八處之多,琉璃瓦頂迎著日暉,金光閃爍耀眼——
不由吸了一口氣,好大的排場,即便是帝都中最顯赫的侯門王府也不過如此。
僅窺此一處,便已令人生出危機感——相思門行事一貫低調,誰也沒有想到其財力竟如此雄厚,雄厚得讓人忌憚。
一行人踏上白玉橋,入回廊,過假山,穿花拂柳,緩步而行。
沐墨瞳發現,相思門內並不盡然是些女弟子,路上許多仆從小廝,更有佩戴刀劍的護衛模樣的人,見到新月俯身行禮後從容而過。而負責引路的新月更是毫不避諱的向他們介紹四處的環境,哪裏哪裏有條石子鋪成的小徑,回去的時候從那走會比較近;哪裏哪裏是溫泉幽池,最適宜體質虛寒的人調養身子;哪裏哪裏有個什麼林子,裏麵豢養了錦雞仙鶴,無聊的時候可以去消遣解悶,當然去那裏的話要千萬當心別走過頭,當初建相思門的時候把進出的路都封死了,就留了林子後麵那一條,裏麵陣法機關密布,若非門主的命令誰也不敢擅入,誤闖其中的後果就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