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杯,淩玄戈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開始發抖的身形,無比鎮定的看著麵前第十四杯。
修長而潔淨的手指握著玉質的杯壁,更加顯得晶瑩剔透,若忽視杯盞中水麵微微震蕩的漣漪,倒是一副十分美麗的畫麵。見他再次預備一飲而盡,沐墨瞳心裏一緊,不由使勁握了下他的手。舉杯的動作一滯,隨即輕輕回握住掌中的柔荑。很堅定很溫柔的力道,即使自手心傳遞而來的是涔涔的冷汗,卻依舊感到安心。
“六十五年的九醞春酒。”
“六十九年的般若酒。”
“七十年的蒼梧酒。”
“七十六年的瑞露酒。”
“八十八年的蘭生。”
第十八隻杯子一放下,沐墨瞳便感到臂上一沉——他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她立即往前靠了靠,撐住他的身子。已是深秋時節,兩人交握的掌心之間卻出了一層濕濡的冷汗,沿著她的手一點一點的往下滴。
還有最後兩杯酒,可是他現在這副樣子……
咬了咬唇,剛想說出放棄的話語,似感覺到她的動搖,淩玄戈微微側了下頭,輕聲道:“我沒事。”
雖然如此說,但是她分明感到他的手越來越抖,已經有細密的汗珠自額上滲出,順著臉部曲線滑落,留下一道道晶亮的痕跡……
大廳中一時間寂靜到了極點,月相思輕輕斂起了眉目,神色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情形。
“第十九杯,一百六十八年的祈福酒。”
此言一出,月相思平靜的容顏恍然變色,語音幾乎帶了一絲震顫。
“為什麼你會知道?”
淩玄戈放下已經空了的杯子,輕喘了口氣。
“祈福酒是前朝王庭的不傳之秘,隻有每年皇家舉行祭祀祖先的典禮時才會奉上此酒,隨著前朝的覆滅,這酒也成了絕品中的絕品,我當然不可能喝過,更遑論品出它的年份。”淩玄戈搖了搖頭,“能夠猜出來不過是憑借了自宮裏的卷宗上看到的記載而已。”
“祈福酒即便在前朝宮廷中也沒有多少,改朝換代之後,宮人清理前朝遺跡,發現酒窖裏珍藏的四十年的祈福酒不知所蹤。”似乎有些氣力不濟,停了一下,才接著說,“前朝覆亡距今已有一百二十八年,也隻有這種年份的祈福酒才能有這樣純烈剛猛的味道。”
月相思毫不掩飾地讚賞:“沒想到你居然猜得到,也不枉我拿這麼好的酒來招待你。”朱唇略略勾起,展露出一抹古怪至極的笑意,重瞳之中異芒銳現,如冰淩一樣,刹那浮出水麵,溢出摧枯拉朽的寒氣,“祈福酒本身勁力霸道,何況已經珍藏了一百六十八年,若隻喝這一杯你撐個半天沒問題,不過你前麵已經喝了十八杯,再加上這一杯,這酒的勁道可就提前散發出來了,最後一杯你還敢喝嗎?”
淩玄戈自然知道自己的反應和承受的極限,可是隻剩最後一杯,又怎能不喝?
終點就在眼前,即便明知其中凶險,也無法不去嚐試。
“那麼多都喝了,還差這最後一杯嗎?”端起杯子就往嘴邊送去,沐墨瞳站在身後,感覺到他身體在瞬間僵硬,酒杯驟然停在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