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無雙絕,冠高獨一峰。先死而後生,便是無雙棋局。”沐墨瞳喃喃自語。
設計出這樣一個棋局的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與其說這是一盤棋,不如說它更像一個局。
一個生死局。
陷入困境的人無不想出去,而出去的卻隻能是其中一個。
究竟誰生,誰死?
誰都看得出來這棋的解法,關鍵是如何選擇而已。
“瞳兒,你信我麼?”靜了片刻,他突然專注地問。
同樣的問題,他曾經問過一次,那時她尚心存芥蒂,再一次問及,不知道答案是否一樣。
沐墨瞳沉默了一會兒,垂眸凝睇桌上的棋坪。
棋子被打磨的光滑無比,冷光流轉。或許曾經被人握在手中,反複地摩挲、思忖。
不知道這棋局困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性命隕滅其中。
清冷的月輝下,愈發襯得女子烏發雪膚,姣好的臉頰泛著象牙一般細膩的光澤。
他說要她相信他,可是他呢?
有多少事情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情形下進行的。
那種刻意隱瞞的背後是什麼,她不願意深思,卻又不得不去想。
轉瞬之間,腦子裏已經掠過許多。
然而出口的卻是另一種語調:“自然是信的。”
鳳眸凝視了她片刻,依稀歎了口氣:“我要的不是敷衍的答案,你也沒有必要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沐墨瞳立即接口:“我沒有敷衍。”
鳳眸中的光彩一盛,一直泰山欲倒而秋水仍無波的麵容上,浮現幾乎難以自禁的喜悅。許久以來,他期待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句話而已。在那座宮牆內,兩人之間的信任早已不再,有的隻是備受煎熬的猜疑、防備。
沐墨瞳眸光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毫不猶疑地選擇相信,但也隻是在這一刻而已。離開了這裏,誰又知道這份信任能維持多久。有太多的不確定橫亙在他們之間,要如何做到始終如一。
“可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輕緩地,她問。然後見他點了點頭。
相識太久,有的時候,毋需贅言便能心領神會。
猶豫了片刻,她突然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
“當初將霽和送到北狄,是你的意思,還是太後的意思?”
淩玄戈頓住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問的居然是這個。
“是我的意思。”
“迎沈瀟瀟進宮也是你的意思?”
“是。”
話音剛落,就清晰感到她身體一僵,分明是誤會了,張了張口正欲說話卻見麵前的女子突然牽動嘴角,莫名的笑了笑,目光在棋盤上繞了一圈,回到中心的兩點。
心底頓時冰涼一片,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不是沒看她笑過,清淺的,恣意的,歡愉的,苦澀的,卻是沒有哪一種,讓人看了像這般心酸。胸臆內仿佛被什麼撕扯碾磨,絲絲縷縷地浸透進骨髓的無力。
沐墨瞳從袖子裏探出手來,玉筍尖似的指拈起其中一子,朝著中間落下去,卻是沒有任何猶疑,精準而迅疾。
出乎意料的,另一隻不屬於她的手比她更快,以無影之速順著她的方向按在了手背上。
電光石火,一瞬間竟是兩枚棋子同時落下。
腦子刹那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目光凝滯在了一處,直盯著棋盤上兩隻交疊的手,仿佛世間再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