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從江南帶回來一個美人——”
沐墨瞳循聲看去,一身緊致的宮裝修飾出不及盈握的腰肢,高挑健美的身形展露無遺,烏雲般的髻上是孔雀點翠冠,根根翎羽纖毫畢現,鬢邊垂下細碎的翠色流蘇,肌膚是健康的蜜色,光滑細致,眉眼盈盈如月,未語便有一股流盼魅人的風情。
來人也看到了她,話語一頓,繼而幾步走過來,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
沐墨瞳頓感有趣,也不覺失禮,目光不錯地任她盯著看,對方竟還嫌不夠,徑自走過來伸手挑了她的下巴仔細端詳,片刻歎息道:“都說南國的佳人是小家碧玉,我看不盡然。”
沐墨瞳聞言一笑:“那不知我這個不是小家碧玉的可入得了公主的眼?”
即便不看她的裝束,但見她能夠直呼封人樓小七,言行舉止又如此隨意不拘禮節,便可大致猜測出她的身份來。
那女子愣了一下,眸中光彩流轉,十分有神:“我說小七,你那麼多紅顏知己就隻有這個我看著入眼,怎麼找來的這麼個妙人?”
“六姐,你就別消遣我了。”封人樓哭笑不得,這個六公主因為公然蓄養了一大堆男寵而聲名赫赫,那些男子風情各異,脾性不一,什麼樣的出生都有,卻無一例外皆是世間難得的絕色,故而她看人的眼光挑剔又刁鑽,以前縈繞在身邊的女子常常遭她挑骨頭撿刺,這回倒是難得一反常態。隻可惜,事實卻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
“消遣?”那女子放開手,輕哼一聲,“我哪有閑工夫去消遣,不像那些個沒心沒肺的人好命,扔下一堆爛攤子跑到外麵風流快活都不知道回來。如今難得回來了卻也是閉門不出,我當是什麼原因,原來是做起了金屋藏嬌的勾當。”
封人樓頓時緘口不言,麵色頗為無奈。
沐墨瞳不由大感好奇,能夠三言兩語將一貫放蕩不羈的封人樓治得服服帖帖,這個六公主倒是個奇人。
那女子複又轉過頭,向沐墨瞳問:“你叫什麼名字?”
直截了當,沒有瑣碎的客套,這樣的性情倒是深得她心,當即微微一笑:“公主叫我阿墨就好了。”
“雨墨江南的墨?”那公主點頭讚道,“這個名字好,也唯有江南那種人傑地靈的地方才出得來這般風華的人。”想了想又說,“我和阿墨投緣,也別一口一個公主的叫,就叫我離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沐墨瞳也未推遲。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有的人僅見了一麵就互生好感,有的人認識了一輩子卻也隻是相交若醴。
封人樓正欲叫人侍奉茶點,被離公主製止:“這裏不是有現成的嗎,就不用那麼麻煩了。”自己動手倒了茶,飲過一半,再度看向沐墨瞳時,似有幾分了然,歎了聲,“難怪小七成天守在府裏,若是換了我也懶得出門理會那些俗人俗事。”
封人樓低頭不語,正逢管家上前來請示,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見他略略皺起了眉。
離公主放下茶杯:“你有事就自去處理吧,這府裏我也熟了,不用你招呼。”
他點了點頭,請兩人自便,就隨管家一同離開。
待他走後,離公主拉著沐墨瞳說了一陣子閑話,無非是詢問江南的風土人情之類的,她語氣輕快自然,沒有大多世家貴胄女子的矜持,兩人相談甚歡,過了會兒,突然轉了口氣,正正經經地問:“怎麼樣,想不想做小七的女人?”
沐墨瞳一愣,沒想到她話題轉得這麼快,一點起承轉合都沒有,果真是夠直接。
見她不答,離公主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或許你之前聽說過,小七他在王都素有芍藥公子的稱號。”瞧見沐墨瞳一臉茫然,難免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沐墨瞳搖了搖頭,對於過去的寒玉笙,而今的封人樓,她確是所知甚少。並不是不好奇,隻是他既從未提起過去,那麼自然有不說的理由。
“你沒聽說過倒也好,小七以前在王都與女子相交都會送對方一朵粉色的芍藥,要知道北地不比南方,芍藥在這裏極難成活,算是個稀罕物,他對待女子向來寬容且出手大方,博得不少人讚譽,因此也落下個芍藥公子的雅稱。”自她口中聽說總比那些不明不白的傳言穩妥,小七啊,可別說姐姐沒幫你。離公主覷了眼沐墨瞳,見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到底沒忍住好奇,“你跟他相交以來,他難道沒有送過你芍藥?”
“我跟他確是相交,但並不是贈送芍藥的關係。”沐墨瞳不覺失笑。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救人者與被救者,與風月無緣,第二次遇見卻是戲劇性的互換了角色。而一路行來,也總與危險相伴,這種狀況下,很難發展成那樣的關係吧,患難與共的同伴倒是更貼切些。